第16章 残夜
空气刹那间安静了下来。
黎熠桓沉默着，良久，容翊轻轻揪了揪他的衣角，低着头，用细微的声音道：“我没……和他睡过。”
黎熠桓心里一紧。
周尚寒自然是知道这一点的，所以在原作中，他只是忽然明白了为什么经纪人要冷待洛沉宸，并没有怀疑他。
但后者的第一个反应是解释，是害怕，是惶恐。
“我知道。”黎熠桓凉凉地扫那男人一眼，把容翊牵到一旁的水果区去。男人明显还准备纠缠，他索性直接回到刚才聊天的导演旁边，直接给导演看看自己前男友。
他方才没有把人带过来，一是容翊现在穿着黑色西装，妆化得偏浓，不太符合剧本的角色人设，未必能加印象分；二是导演自己大概也知道洛沉宸这个人，百度百科照片应有尽有，也犯不着拉人见面。
但黎熠桓意识到自己错了，导演对容翊莫名其妙地很满意，热情地问了点不痛不痒的问题，还问他要了联系方式。
黎熠桓放着同桌和导演聊天，自己张望着刚才那个男人。那男人看上去是中年，应该是个有钱老总，经纪人才会希望把手下艺人送去给他睡，拿点好处。
可重点是，好歹挑个长得没那么丑的金主吧？
黎熠桓扶额。
这才过了一小会儿，他又见几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女艺人凑到那男人旁边了，也不知道那些艺人怎么混进来的，反正那男的看上去很开心，来者不拒，大概率是个男女通吃的主。
罢了。别来烦他同桌就行。
不过娱乐圈原来这么乱的吗——黎熠桓开始发散思维，之前他还觉得容翊这张脸和这个对剧本认真的态度很适合当演员，现在想想还是算了吧。
--
回酒店路上，容翊一言不发，坐在副驾上沉默地低着头刷手机，黎熠桓从后排看着他的侧脸，直接问道：“你经纪人……什么时候做的这事？”
容翊一副知道躲不过无可奈何的样子，舒气：“刚进公司那会儿。”
黎熠桓有点被气笑了：“一上来就这么对你？”
容翊没说话。
黑夜里城郊霓虹灯闪烁，小道两旁的树木被风吹得呼啸。透过窗户，黎熠桓看见街道上有好几个卖氢气球的小贩。
感慨万千。
“宸宸，”周尚寒也不知自己为什么突然想要煽情，所以黎熠桓把语气放得突兀，“那年我拿到那个角色的时候，我第一个想的就是，以后自己成立工作室，可以把你签过来。”
周尚寒是大四那年被名导看上，饰演了某部电影的主角，之后一炮而红的，一路顺风顺水，星途非常璀璨。
但就在那后一年，他前男友不辞而别。
容翊敛眸，轻声：“对不起。”
这声道歉消弭在车里冷淡的空气中。
周尚寒的不满顷刻被燃起，却又泄尽，只剩下无可奈何。
“没有什么对不起。”黎熠桓笑笑，身体前倾，“我只是想说，当年我就想把你牵走，现在仍然也会这么做。”
容翊睁大眼睛，有些慌乱：“不可能的，我合约还有两年到期，澄星的违约金……”
黎熠桓打断他，声音低沉略哑，但让人安心：“那时候你跟我说你很幼稚，二十来岁了还是喜欢氢气球。”
“我就说没关系，老公给你买。”他似乎是在回忆自己年少时的张扬轻狂一样，语气中带着笑。
“但是后来你说带回家后，你那个弟弟很喜欢把气球线往嘴里送，干脆不买了。”
“我当时其实很不满。因为你为别人放弃了自己喜欢的东西。”
“好吧。也许只是因为那个时候我的控制欲就很强。”
“可我没想到，原来你也能为了我放弃你渴望的那个稳妥。”他说到后面，语气越来越轻。
他也能够为了他抛下前途未卜的彷徨，去忍受公司和经纪人的折磨。
那当年为什么……
不能不走呢。
容翊平复着呼吸，开口，控制着声音不那么颤抖：“那天……我看到你在走廊上打电话。”
“什么？”黎熠桓皱眉。
若干年前的某一天，周尚寒当真想不起具体情况。
容翊顿了顿，轻轻摇头。
“没什么。”
那天再一次听到你的声音，就觉得什么都值了。
……
后半程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容翊尽职尽责地沉寂在洛沉宸的角色中，黎熠桓则思绪飞散，开始想接下来的剧情。
这天大概就是洛沉宸房间的热水器故障了，抱着睡衣去前男友房间蹭热水的那一章节了。
黎熠桓上一次调整休息前听容翊讲到过这一段。他一直记着到了现在，也不知是亢奋还是别的，反正又期待又紧张。
他还没见过容翊穿睡衣的样子呢。
应该很小只很可爱吧？
这原著作者也是不会写，什么热水器坏了，还不如直接空调坏了，现在室外三十多度的高温，这不得陪前男友睡？
不过还是算了。黎熠桓拍拍自己的脑壳，试图让自己脱离幻想。
黎同学是个很传统的人，坚信确定关系之前不能亲亲抱抱举高高，更别提睡一个床上了。
而据他目前的观察，哪怕他有轻度自恋和臆想症的倾向，也感觉得出自己同桌对自己应该一点兴趣也没有。
虽然演洛沉宸的时候看着自己的眼睛亮晶晶的，但就容翊的尽职尽责程度，他有理由相信那只是为了契合角色。
不能打没有防备的仗。黎熠桓告诫自己。
但是他们现在大部分时间都是以角色的身份相处的，黎同学苦于无从展现自己的魅力。
要是在学校，他还能教同桌物理，在运动会上大放异彩，之类的。
虽然就容翊那样子估计眼睛都不会离开小说……
罢了罢了。
一顿胡思乱想间，他们回到了山间民宿，黎熠桓洗好澡认认真真地坐在床上等前男友，结果敲门进来的却是那两个道士扮演者中的高个子。
不像邵诚闻的那个。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黎熠桓居然觉得他也有点眼熟。
那人递给他一张车票，在他的呼喊中离开了房间。
就像不会说话一样。
黎熠桓皱眉，细细看着那张车票，心说这可不在剧本里啊。
那是张高铁票，时间是四年前。
周尚寒大学毕业后的第一年，他前男友离开的那一年年末，12月25号，圣诞节。
从一个陌生的城市到p城。
连票都打印出来了。
可当时的洛沉宸却没有来。
黎熠桓怅然，为什么？
他决定下一轮调整休息让容翊把所有情节都一齐告诉他。
就在这时，他前男友的声音传来，乖乖软软的，听着让人身心愉悦。
“那个……我屋里热水器坏了……能借一下浴室吗？”
黎熠桓勾唇，帮容翊开了门，饶有兴致地盯着他，半开玩笑：“借前男友的浴室，不太好吧？”
其实两人现在的关系已经算得上亲密了，但容翊闻言红了耳朵，嗫喏：“那……我去找助理借。”
说完转身就要走。
“啧，”黎熠桓像捉小鸡一样把他捉过来，“我说不行就不行？什么毛病。”
“……”前男友沉默，知道影帝要开始无理取闹了。
这段时间一直都是这样，周影帝要么给他煽情，惹得泪失禁的他眼眶发酸，要么就无理取闹，没事找事，说骚话。
可怕的是小洛都很喜欢。
“你就不会求求我？”黎熠桓觉得影帝的台词很变态，但莫名又很带感，“爬爬前男友的床，吹吹耳旁风什么的。”
容翊整张脸都红了。
他前男友以前没这么骚的啊喂。
不管怎么说，黎熠桓还是放容翊进去洗澡了。
听着流水声，他总感觉有点心神不宁。
虽然说都是男的，不存在确定关系前不能同居一室这种扯淡说辞。
但是他总感觉浑身透着股邪气。
黎熠桓在心里警告自己别这么没出息。
他想念念清心咒，但又发现自己好像根本不会。
那就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吧……
循环了十几遍，他同桌从浴室里走了出来，一双眼睛被蒸汽晕得湿漉漉的，睫毛上还带点水珠。头发乖巧地贴在耳旁，一双耳朵竟然还有点红。
黎熠桓目光越来越暗，无意识地开始往下看，脸颊，脖颈，锁骨……
不对。锁骨以下可看不得啊。
他又开始埋怨自己，难道没见过男人吗？
“吹风机在哪里啊？”他同桌开口，声音又粘又软。
“在那个……额，柜子里。”黎熠桓结结巴巴。
他扶额，坦然接受了自己的没出息。
https://www.lvsewx.com/books/28216/28216138/25225697.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lvsewx.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m.lvse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