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试探
钰漱扶起黄卿辞后便转身去整理床铺，听闻此言头都快摇掉了：“婢子此生钰漱绝不离开小姐！”
黄卿辞听着旁屋传来的流水声便晓得钰梅那儿快好了，又腾出耳朵听了钰漱这几句玩笑话，边朝旁门走去朝钰漱摆摆手没当真。
钰漱和梅姨的忠心不疑有他，她不担心。
她现在所忧心的是老夫人突然疑似的横叉一脚，叫自己不知下一步何从下脚。
钰梅从外门打了水正准备去唤小姐，试了试水温转头便看见了正思考的黄卿辞。
钰梅也是自小看着黄卿辞长大的，对她的想法自然也知几分，立马上前剥开门帘，对刚才支开自己一事闭口不言。深宅大院里出来的，有时候聪明点烂在肚子里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黄卿辞直到眼前的门帘越来越近，近到忽然被剥开才缓过了神，又嘟起嘴喊叫起梅姨。
钰梅听着小小姐的声音慈爱的不能行，注意到黄卿辞身影单薄，又心疼的不能行：“哎呦我的二小姐唉，您穿的又是单薄，水温刚刚好，您就快些进去吧。”
说着就要伺候黄卿辞脱衣沐浴，却没黄卿辞拦住身手，心中又是感叹又是了然：“二小姐有主意，婢子也不多加阻拦。只是若小姐需要，唤梅姨和钰漱都可，断不可委屈了自己！婢子且便退下了。”
钰梅从房中走出又放下帘子，看到拿着厚外衣迎面走来的钰漱，迎着就走了前去左手掐着腰右手拧起了钰漱耳朵：“好你个臭丫头，小姐穿的如此单薄，你还叫她出来也不拦着！”
钰漱连忙认错：“娘，娘您轻点！我这不是来给小姐送外衣了嘛，您轻着掐，待会儿女儿还要去跟前儿伺候，您给女儿弄破了相又得怎说一回。”
钰梅一听便悻悻地收回了手，指着钰漱骂了声小兔崽子便朝灶房走了去：“我去给小姐生火做碗鸡蛋羹，你去跟前儿可机灵点儿。不准让小姐着急也不许叫她冻了去！”
钰漱连忙称是，扶着钰梅下了台阶目送她走进灶房，这才转头朝旁屋中走去。
走进房中，便想着此间正当秋末，只挂个门帘子挡风怕时不行，便将外衣挂在浴桶旁的屏风上，后再转身将门帘上的挂布放了下来，做罢才从一旁的柜子上端起早已准备的一小筐花瓣拐进屏风里。
“小姐此次沐浴可要铺上花瓣？”
钰漱心知小姐是个主意大的，要是贸然自决会惹得小姐不高兴的。
黄卿辞愣了愣，见来人是钰漱，笑了笑道：“可少铺点儿，要知此事过后使银子怕是难了……”
虽是黄卿辞很少有这等唉声叹气的时候，但钰漱早已吃过了她家小姐给的定心丸，自然也不杞人忧天了。
钰漱想着如此手上也不停着，抓了一小把花瓣慢慢铺在水面上。
“钰漱，小姐好累啊，熬了这么多年了还是空。”
钰漱听着心中一滞，起身将铺散开来把花瓣筐子放回了原处，借着空隙抹了抹眼泪，又拿了些皂角回了屏风里揉着头发道：“小姐会这么想也无可厚非。自从夫人六年前坠崖失踪，在这偌大的府中老夫人不管不问，老爷又不喜两位小姐，那王娘子便是巴不得两位小姐缺个什么。原是还有大小姐在前头硬撑着，三小姐在后头帮衬送着吃穿银两，日子还有活头儿。可三年前大小姐又被送去了宫中断了消息，三小姐被严禁与咱们往来。此后便只剩下小姐自己摸爬打滚。如今，好不容易谋来的庄子也不多时要为别人囊中之物了，这样的处境叫人怎能不恨啊。”
黄卿辞听着钰漱那越说越颤的言语，抬手触碰到钰漱的脸颊：“小丫头，还学会自己悄悄抹眼泪了，也不怕小姐责你一回。”
钰漱吐吐舌头，手背抚去脸上不断地泪珠，不再多言语，仔细着伺候沐浴。
黄卿辞听着钰漱哽咽的声音，鼻头也忍不住一酸，她想母亲了。
但再怎么样想，她也不能表露出来。
因为她很清楚，她就是这处庄子的天。
是心思安宁的定心丸，是顶梁柱。
她绝对不能哭。
于是她努力的开始想着白天发生的事情，可是渐渐的眼前的事物模糊了起来，水温温的，却叫人感觉很凉很凉。
一个一十五岁的小女孩身后没有任何势力没有任何人撑腰，耗费不知几时得来的一处庄子，也被人暗地里当做筹码威胁。
母亲失踪，父亲不疼，祖母不爱，姨母不系，身后还有家中父亲妾室的虎视眈眈，这等家丑是想外扬，又哪里有渠道呢？
便是深夜几声叹息几滴眼泪也就罢了，明日还是要提起心劲儿再与人周旋了。
黄卿辞余光一撇，望见钰漱洗的认真，也就忍着装作擦拭双臂间悄悄抹了眼泪。
夜深人静处，雨到伤心时。
淅沥转倾盆，海洋露自来。
待到黄卿辞沐浴好披上袄衣后，钰梅也端着一小碗鸡蛋羹候在了门外。
钰漱伺候着小姐好了后便收拾着皂角，收拾着嘴也不停：“夜深露重，又赶上小雨来了，门侧有柄簦，您定要记得撑着，否则病倒了还是小姐您自己受着。”
黄卿辞听着钰漱的叮嘱，心里暖暖的，照着钰漱说的拿起簦来出了门。
这边钰漱收拾完皂角出了屏风将皂角放到了柜子里，突然脸色变色变得严肃起来，眯起眼来从墙缝处抽出一张信纸麻溜地藏进袖口里，熄了烛灯便退了出去。
从屋中出来后，钰漱往前欠了欠身子瞅着四周，见钰梅正扶着黄卿辞进屋，黄卿辞手中还端着碗鸡蛋羹，钰漱皱了皱眉，转身朝挨着黄卿辞屋子左旁最近的一间旁屋走去。
这边黄卿辞从钰梅手中接过鸡蛋羹，笑着进了房间做到了椅子上：“梅姨，您也忙已活了一日，需得坐下歇会儿。”
钰梅见屋中有几支蜡烛被夜风吹灭了，便退了几步点了新的蜡烛，听着黄卿辞的言语，心中大惊，一个大退就要跪下，幸得黄卿辞眼疾手快将鸡蛋羹放到桌子上前抬住了钰梅才罢。
“梅姨，您此举又是为何？”
“小姐心中有了猜忌，婢子清楚。可婢子是夫人与大小姐培出来照料小小姐的，其真心天地日月皆可鉴，若有半句虚言便叫婢子……”
还未等钰梅说完，黄卿辞便伸出食指堵住了钰梅的嘴。
“梅姨的心思卿辞信得过，可若是梅姨如此言说便是要伤卿辞的心了。”
“那小姐这是……”
“梅姨，方才您给卿辞来了一大碗茶水，钰漱又在洗漱时给卿辞端了几杯茶，卿辞已然是吃不下这鸡蛋羹的嘛。”
彼时钰梅也已明了，站起身来走到桌边将鸡蛋羹往黄卿辞的方向推了推：“小姐实际肚子空空无二两肉，只喝了些茶水，这鸡蛋羹吃着垫肚子，还是要的。”
黄卿辞又嘟起了嘴看着梅姨，但这次梅姨态度坚决，见状只好端起那碗子羹汤往嘴里送，一下子下去了小半，梅姨见此也放了心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黄卿辞瞥着钰梅终于出去了门，立马把碗放回桌子上，端坐着顺气。
钰梅又回了灶房灭了火，端着碗鸡蛋羹朝方才钰漱进的房间走去。进了房后便摸着黑将鸡蛋羹放到了桌子上，又点了盏蜡烛。
房间一亮，钰梅自然就看到了在床边摸索着的钰漱：“你这孩子，来为娘这里做甚，莫不是偷藏着些银子使？”说着便做势要上前掀开刚才铺整的床被子。
钰漱心中无奈，只得从床被子下抽出几张银两票子递给钰梅道：“娘，这是女儿在房门外捡到的。”
钰梅一看便惊的扯起床边挂着的布包住了票子：“你怎的得了这些好东西不送去小姐屋里，还自己藏着掖着！”
钰漱垂着头心虚道：“这是女儿捡到的，理应是女儿拿来孝敬娘的。”
钰梅一听一巴掌就拍到了钰漱的头上，那力道，将钰漱用来固定发髻的簪花都打掉了。
钰漱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到钰梅低声的怒吼：“你怎的心性变的如此，如此的肮脏！小姐待你不薄，你却在此时不帮！”
不等钰漱上前捂住钰梅的嘴，钰梅便将包着银票的布夺过，抬脚便欲去小姐屋中。钰漱见状焦急地上前拦下钰梅，见钰梅态度坚决便直挺挺地跪在钰梅的面前，吓得钰梅立马忘了摆脸子：“你此番又是为何啊！”
钰漱泪眼婆娑地望着钰梅：“娘，女儿还有几年光阴便到出门嫁人的年岁，若要是当日小姐拿不出女儿的嫁妆，那女儿在夫家又如何抬得起头啊！”
见着钰漱那副没骨气的模样，听着番没心的说辞叫钰梅气极，抬起右手便又要打，到了脸边儿手掌又停了下来转到自个儿腿上。在屋子里来回渡步流泪：“我这是养出来个甚啊！如此的心性，怎比得上你的二位姊妹好歹尽忠！如今只是得了一点小利便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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