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悲喜
在长春待了近一个礼拜之后, 沈乔就收拾东西准备回北京了。
宋升给他们俩订了机票，还都是头等舱。沈婉本来想去机场送她，沈乔担心她看到宋升之后会乱想，就拒绝了。
上飞机之后, 宋升提出想去北京队看沈乔训练, 被她无情地拒绝了:“你当动物园看猴呢？不行。”
宋升恳求道:“我保证不会添乱的, 还能帮你看看动作。”
沈乔笑了。宋升一个只会半周跳的，还想帮她看动作？
她假意思考了一番, 对他道:“要是你能练出1t，就让你来看。”
宋升叹了口气道:“你饶了我吧，我怕我会摔骨折。”
沈乔笑着说道:“之前有个男孩儿也是这么说的, 但是最后在我的教导下, 还是跳出来了。”
宋升的情敌雷达顿时响了起来，他警惕地问道:“谁？”
沈乔无比自然地说道:“教练的儿子, 才刚高考完呢。”
“他多高？长得帅吗？”宋升追问道。
沈乔有点好笑，故意说道:“一米八几吧, 看着还挺顺眼的。”
宋升顿时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 问道:“你们最近还有联系吗？”
沈乔道:“有啊，他本来还说要来看我比赛的, 可惜他妈妈做了个手术，他得去照顾她, 就没来成。”
“他现在读大学了吗？”宋升显然已经单方面把小虎当成了假想敌了。
“对啊，就在北京的x大, 成绩还挺不错的呢。”
“一个学生，不好好读书到处乱跑做什么。”宋升冷冷地说道。
沈乔彻底被他逗乐了, 说道:“雄竞思维要不得啊, 弟弟。”
宋升沉默了, 只能赌气一般地扭过头去看向窗外。
头等舱的座位太舒服了，沈乔靠着靠背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宋升回过头来的时候，一眼就瞥见了她的睡颜。
她的睫毛微微地闭着，几丝粉发挂在了脸颊上，随着她稳定的呼吸声一上一下地起伏着。
宋升的心口忽然猛地震了一下。
眼前的这个女孩儿，已经完全不是记忆中的模样了。平心而论，这两位“沈乔”的长相差别太大了，几乎没有任何的相似之处。一定要说的话，沈乔原来的脸要更偏女人味一些，而小沈乔的脸更有少年感，骨相更立体一些。
宋升一时间有种恍惚的感觉。
他到底喜欢的是沈乔的灵魂，还是她的身体？或者说，两者都有？
他15岁那年，首先注意到的就是她的温柔和善良。在拍戏的时候，有次他因为一个动作反复ng，害的整个剧组耽误了拍摄进度，导演很严厉地对他说了几句重话。沈乔听到之后，就出面维护他，对导演说这个动作确实很难，业余选手需要反复练习才能掌握，何况他只是个初学者，做不到也是正常的。
她那时候已经是世界冠军了，说出来的话自然也是很有份量的。导演不得不给他延长了练习时间，把那段戏移到了后面。
宋升虽然没有在言语上对她道谢，但是却把这件事记了很久。
她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释放出让人心口一暖的温度。他从小就没被人这样照顾过，自然就对这个姐姐生出了些异样的感觉。
那个时候，他还没有意识到，那种感觉叫做“喜欢”。
之后，他看了她的几乎所有的比赛，又逐渐被她赛场上的身姿所吸引。除了比赛视频之外，他还会不停的找来其他关于她的视频来看。无论是纪录片，还是采访，甚至是她怼人的片段，他都能看得津津有味。
在他通过拍戏赚到了一些钱之后，他就开始满世界地追着她的比赛看。在她一套节目的时候，他会跟着冰迷们一起鼓掌，混在他们当中把自己亲手缝制的小黄鸭公仔扔给她；当她发挥失常的时候，他也会跟着她一起揪心，感觉整个人的情绪都被她牵着走。
如果说他对她产生好感是在15岁，那么确定喜欢大概就是在十七八岁的时候。
她在冰上的美丽、坚韧和她在赛场下的温柔、可爱，他全部都很喜欢。
如果沈乔只剩下好看的躯体，那么他将十分肯定，自己不会再喜欢她。可是如果她换了一具身体，还留存着温柔的灵魂，那么他不敢肯定自己对她的情感是否还能保留百分之百。
他把视线从沈乔的脸上移开，强迫自己不要再想这件事情。
他已经浪费了太多的时间，不能再继续浪费下去了。如果又因为各种各样的借口让两个人错过，他绝对饶不了自己。
飞机着陆的时候，沈乔这才悠悠转醒。她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问道:“到了吗？”
“嗯，到了。”宋升拿上两个人的行李，站在座位旁边等着沈乔。
她有些不习惯地指着她的行李箱说道:“我自己拎吧。”
宋升笑了一下，说道:“不用，我来就好。”
沈乔没再和他争这个，两人一起并肩走出了机场。
飞机是一大早的，现在也不过是上午十点。宋升问沈乔道:“你现在去哪？”
沈乔看了一眼时间，道:“我要去体育馆训练。”
宋升问道:“那行李怎么办？”
“带过去啊，我的运动服和冰鞋都在里面呢。”
“我能送你过去吗？”
“算了吧。”沈乔担心队友和教练看到宋升，会误会他们之间的关系。
“那好吧。”
不知道是不是沈乔的错觉，她总觉得宋升的语气中还带了点可怜的意味。
沈乔莫名地有种愧疚感，便补充道:“有事的话，就微信联系吧。”
宋升赶紧点头:“好。”
沈乔打了个车，从机场坐到了体育馆。赵雪梅还在家静养休息，所以这几天她也是一个人训练。
她又开启了疯狂练4s的模式。看得一旁的章小米都心惊胆战的。
经历了中国站大抽之后，章小米就开始专心备战法国站了。法国站就在一周之后，留给她的准备时间并不多。因为她一站分站赛中的失误，所以她要想进总决赛，就必须在另一站分站赛中拿到至少前二名。而且即使拿到第二都不能百分百保证进总决赛，第一才是最稳妥的。
心态不稳的毛病已经成了她最大的硬伤，几乎主宰着她在赛场上的表现。然而这也不是一朝一夕改变得了的，她从小就情绪不稳定，幼儿园的时候离开父母一天就会哭个不停，连饭都吃不下。而且她的胆子也很小，遇到危机情况就会下意识的胆怯。
心理素质就跟身体条件似的，后天只能改变一部分，先天因素才是决定性的。她注定就无法和沈乔一样大心脏。
在沈乔苦练4s的时候，章小米正在苦练4f。两人这次都没有用吊杆辅助练习，就光是攒着一股子劲儿硬跳。沈乔的主要问题是周数不足，而章小米的主要问题是用刃模糊。好的4f应该是深内刃进入的，而她现在只能算是浅内刃。
有时候俄罗斯妹子用大平刃跳都不会被抓，然而中国妹子用浅内刃就会被标上用刃模糊。章小米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正在想办法纠正。
而对于沈乔来说，要想解决周数不足的问题就非常简单粗暴了。总结下来就是力量训练加上不停的跳，通过训练提高跳跃高度和转速。沈乔现在的滞空时间是够的，但始终还是差了一点转速。
为了提高转速，她又开始了全身上下的肌肉训练。从肩膀、胸部，到脚踝甚至脚趾，每一个部位的发力都会影响跳跃的转速。所以她也要力求把每一个部位都练到。
就这样，沈乔过上了体育馆、健身房、家三点一线的生活。
到了法国站开赛的前一天，章小米收拾行李坐飞机去了法国。这一次法国站的参赛选手中还有伊莲娜、莱贝拉和卡萝。
短节目的时候，沈乔一边吃饭一边看着比赛回放。伊莲娜拿到了断层第一，莱贝拉第二，章小米第三。
到了自由滑的时候，她还没来得及看回放，章小米拿到第二的消息就在北京队内传遍了。这种感觉就像看悬疑片的时候被人剧透了，继续看下去的兴致都丧失了大半，于是沈乔就只是拉着进度条看了几位重点选手的节目。
她不得不承认，伊莲娜的这个断层第一确实是当之无愧。
伊莲娜在一套自由滑中放了三个四周跳，还有一个超高难度的3a+3t。并且她真的是个体力魔鬼，三个四周跳全部放在了后半段。再加上她的裁判缘，总分那叫一个一骑绝尘，直接甩开章小米近二十分。
不过这一次章小米的表现还是不错，除了自由滑中摔了一个4s，其余动作都顺利完成了。
然而章小米能不能进总决赛，还要看日本站的比赛结果。
这一次的日本站依旧竞争激烈，浅川纪子、江崎真白、库尔雪娃、方晴都不约而同的选在了这一站。最后的比赛结果出人意料，方晴居然拿到了第一，而纪子排第二，真白排第三，雪娃排第四。
按照规则，雪娃在sa中排第5，积7分，在nhk中排第4，积9分，总分为16。而章小米在coc中排第7，积4分，在teb中排第2，积13分，总分为17，以一分的优势险胜雪娃。
这样一来，沈乔、伊莲娜、纪子、真白、方晴、章小米就成功的进入了大奖赛总决赛，而雪娃则遗憾地失去了参赛资格。
她在经历过16岁的巅峰之后，不可避免地走向了低谷。这一次的大奖赛显然给她带来了沉重的打击。短短一年的时间里，她长高了将近五厘米，再加上脂肪的增长，她的体重也涨了不少，这对花滑运动员来说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冰迷们也感慨万千，油管上有人剪辑了雪娃在上个赛季的自由滑曲目《降e大调夜曲》，因为雪娃中途换过一次考斯滕，所以有才的网友们还做出了一键换装的版本。视频的标题是“16岁最好的雪娃”。
冰场上还会有很多16岁的年轻小姑娘，但再也没有一个如同雪娃一般的银发天才少女了。
不过既然是竞技体育就难免会有这样的缺憾，花样滑冰并不会因为某一个人的缺席就停止发展。从1970年代，花样滑冰进入三周跳时代，再到现在的四周跳时代，总有一天，有人会跳出4a甚至是五周跳。
在花样滑冰这个项目中，跨时代的对比是毫无意义的。技术不断在向前进步，唯一不变的是选手们的艺术表现力。老一辈花滑选手们的跳跃难度还比不上现在的一些二线运动员，但是他们还是能被冰迷们永远的记住。
大家不会忘记goe±3时代的沈乔，也不会忘记goe±5时代的库尔雪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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