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看完资料，崔雄没有贸然去找延秀，他的心情太过复杂，他害怕怀着这样的心情去找延秀，又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说让延秀受伤的话。

        崔雄什么都没有带，就踩着拖鞋漫无目的在街上游荡，他最会逃避，但这一次他要逃避的不是别人而是痛苦而愧疚的自己。

        兜兜转转，最后竟然走回了父母的餐馆，这个点没什么顾客，崔雄妈妈正坐在院子中间择菜，崔雄走过去轻轻将额头靠在母亲的背上，他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一如当年他被亲身父母抛弃，不知道要如何才能适应新的家庭，而妈妈永远会给出最佳答案。

        “妈，我让延秀伤心了，我要怎么办？”

        崔雄妈妈愣了愣，而崔雄还在痛苦地自白，“我想要留下她，可是我害怕她还会离开，明明已经下定决心，想要一个人走完剩下的人生道路，可是延秀……我好像不能失去她。”崔雄太过愚笨，在二十多年的人生中，他学会的仅仅是被抛弃后如何自处，却从未习得如何挽留一个人。

        崔雄妈妈转过身，让崔雄靠在她肩上，伸手拍了拍他的背，她知道崔雄看似对所有事情都漫不经心，其实内心很是敏感。崔雄妈妈缓缓开口道：“如果她要离开，你没有办法去操控她的意志和选择，可是如果她爱你，你的爱让她感觉到快乐和满足，那她会留下的，小雄。”

        比起亲情，爱情更加看重个体的独立性，在和延秀的关系之中，崔雄忽的看清了自己的软弱和匮乏之处。

        崔雄的手抓住自己的胸口，一滴泪从他眼角落下，他的声音都在抖，“我想和她相守一生，但五年前我做错了，所以她放弃了我。我不想，再犯相同的错误。”

        早上延秀把晒在院子的红枣一颗颗装进袋子，据说红枣茶有安定神经的功效，她打算带给崔雄，奶奶双手放在背后，看着延秀认真挑拣的模样，发出啧啧的声音，奶奶说：“又是去见崔雄那小子？”

        延秀嗯了一声，阳光下延秀的脸看起来白净而乖巧，老太太早就看破了人世间的情情爱爱，都是虚妄罢了，她觉得世间任何男人都不及延秀万分之一好，也不及延秀万分之一强大，所以任何男人来和延秀配对，她都看不上眼。

        奶奶酸酸地开口：“你可别把那个男人给宠坏了，然后把你的好当成是理所当然，男人惯会蹬鼻子上脸。”

        延秀嗔怪道：“送个红枣而已，谈不上什么好不好的，而且我们现在还没确定关系，就是好朋友的相互关心。”虽然即使是最好的朋友也不会沉溺在彼此的拥抱和接吻中无法自拔。

        奶奶给装枣子的袋子打了结，“你可不要因为那小子装可怜，同情他就答应和他复合，男人多的是，因为看他可怜就在一起，最后肯定也会分手，别开始就给自己惹一身腥。”

        延秀哭笑不得，似乎某位成功的艺术家在奶奶眼里一文不值，延秀拍了拍腿上的灰跳起来，“合适还是不合适我自己心里都有数，您别太操心啦！”

        其实无论是闺蜜还是奶奶，她们的意思都很简单——要自爱，人首先要爱自己，充盈自己的内心回归真实的本性，才能够养育对他人的爱。

        延秀简单涂了个口红，就和奶奶手挽手出门，老太太也要去找自己的小姐妹打牌。

        崔雄早就给了延秀他别墅的钥匙，延秀敲了敲门，见没有人来开门才用钥匙进入，她熟门熟路走到厨房，把红枣扔进茶壶泡着，走出厨房她好似听到楼上的动静，没注意眼前，大腿撞到了餐桌，桌上的平板磕在地上。

        延秀慌忙打开平板确认机器有没有被弄坏，结果一解锁，延秀就看到了自己的资料，把她过去五年的行踪记录得满满当当。

        延秀沉默地把平板放回到餐桌上，此时崔雄下了楼，他似乎睡得不是很好，眼下的阴影加深，崔雄的声音有些嘶哑，他说：“你来了。”

        延秀点点头，有时候延秀会想象，她和崔雄，他们是否能假装那分手的五年从未存在，就这样继续走下去，小心翼翼避开那些伤口，假装它们从未存在，但答案是否定的，就像是房间里的大象，太过庞大注目以至于你无法视而不见。

        崔雄走到延秀面前，慢慢伸手环住了她的腰，他温热的呼吸让延秀的皮肤泛起灼热而他的怀抱又让延秀眷恋，心脏泛起酥酥麻麻的感觉，她好像被拉进了另外一个世界，一个被情感涂满的五颜六色的世界，让人炫目神迷，而崔雄是其中最为□□的存在，似乎就是他为延秀建造了一个这样的世界，里面有汹涌澎湃的爱之海，也有安静而温暖的庭院。

        延秀将额头抵在崔雄脖子，崔雄的手从延秀的脸颊滑到她敏感的后颈，崔雄的目光饱含情感，他轻声说：“我想把我的房子过户给你。”

        延秀后退一步，轻轻挣脱开崔雄的怀抱，有些莫名，“为什么？”

        崔雄去拉延秀的手，延秀也避开了，“为什么要这么做？”

        崔雄说：“比起从前，我有了很多值钱的东西，我觉得你也应该和我一起拥有它们。”

        延秀定定地看着崔雄，这个男人已经褪去了青涩，但是他也比从前更加难以读懂，延秀轻声说：“我不觉得我需要它们。我有钱，也有房子和车，都是靠我自己工作挣来的。”

        “延秀……”崔雄声声唤她，心脏有些酸涩，“过去，是不是因为我没有钱，很无能，你才会离开我？”

        崔雄眼睛发红，他竭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脖子上都冒出青筋，“我是不是没有保护好你？都是你在为我考虑，让你感觉累了？”

        崔雄想到曾经那个傻傻的自己，觉得可笑无比，“我真是个傻瓜啊。”他明明在笑，双眼却留下眼泪。

        延秀上前捧着崔雄的脸，认真地说：“我过去也没有钱啊，怎么会因为你没有钱就嫌弃你呢？”

        崔雄慢慢闭上眼睛试图平复情绪，可他的泪却让延秀的手指都开始发烫，崔雄一想起平板上那些文字，心脏就开始伴随着呼吸抽痛，“是不是没有我，你能过得更好？”

        这是崔雄在那个雨天问延秀的问题，而那时延秀没有回答，因为她被崔雄的冷漠和反复无常伤得节节败退，最后只能蜷缩在自己的躯壳内舔舐伤口。但现在是不一样的，延秀看清了崔雄的心，看清了他心脏上名为“国延秀”的伤口。

        延秀双眼直视着崔雄，说：“不，我离开你，是我以为离开后，你能过得更好，我那时候也太过骄傲，我以为没有你，我也能活下去。”

        崔雄抬起手，握住延秀的手指，他说：“我真的很想你，即使做梦我也会看见你。”

        延秀的心脏揪成一团，他们不仅仅同寻常人那样简简单单的恋爱，“初恋”是一个太过宽泛的词，而是真正地将彼此的灵魂交融在一起，以至于分开都有撕裂一样的疼痛，她绝无可能在这爱的汹涌浪潮中平静走出，去找其他的对象相爱。

        崔雄看着延秀湿润的像是小鹿一样的眼睛，和她十指相扣，带着她的手贴到自己的胸口，他说：“我很抱歉，对不起。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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