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司颜一行人离开卢府的时候，太阳已经高高升了起来。
枫桥镇又恢复了白日的热闹，街上熙熙攘攘，小贩的叫卖声和行人的谈笑声交织在一起，没有任何异样。就像昨晚那死一般的寂静根本没有存在过一般。
季鹊安站在司颜身后饶有兴趣的摇着扇子：“有意思，小司颜要不要我们一起去客栈走一遭问问？”
司颜这会儿正巴不得找个理由避开虞渊，忙应了声要跟过去，却被一旁的虞渊截住了，他冷冷地看了司颜一眼：“你和我一起，去客栈。”
司颜立刻向季鹊安投去了一个求救的眼神，季鹊安摇着扇子顿了一下，狐狸似的眼睛微微一眯，随即笑道：“哎呀，既然你们说好了，那就算了，我和司玉公子就去另一边看看，一会儿客栈见。”
说完就不顾司玉的一脸不情愿，拉着他往东边走去。
司颜：“…………”
枫桥镇地处偏僻，不是什么交通要塞，外地人很少来，迎枫客栈是镇上唯一的客栈，也正因如此，客栈的住宿生意常年萧条，如今还没到饭点，整个客栈的大堂里都空空荡荡，柜台后面的伙计正百无聊赖的翻看着书，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人走进来了。
直到一直修长的手指在他面前的柜台上敲了敲，他才醒过神来，只见一个容貌清俊的白衣公子正带着笑看着他，门口还站着一个身形修长的男子，正轻闭着眼靠在墙边。
见着两人相貌衣着都不凡，伙计顿时来了精神，他将书扔掉一边，摆出一个标准的迎客笑：“两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司颜往柜台上放了一小锭银子，桃花眼弯了弯：“住店，麻烦给一间上房就可以。”
“一间？”伙计有些错愕的看了看后面的虞渊，又问了一遍。
司颜的脸微微一红，低声道：“照做就是了，问那么多做什么？”
看着眼前这位俊秀公子垂首害羞的样子，伙计恍然大悟，忙高声应道：“诶，好好好，上房一间！客官我带你们上去！”
“不急……”低沉清冷的声音忽然喊住了伙计，一只修长有力的手从司颜身后伸过来轻轻拍在了柜台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靠在墙边的虞渊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他身量很高，站在司颜身后，狭长上挑的凤眼中没有一丝情绪。
感受到压迫感的伙计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有些迟疑地问道：“客官可是有什么问题？”
司颜往虞渊身边靠了靠，笑吟吟的看向虞渊：“也没有什么问题，就是昨天傍晚的时候我们就到了贵地，太阳刚落山的时候，天还没全黑，怎么你这客栈就关了门了？”
司颜身上淡淡的草木香让虞渊皱了皱眉，不着痕迹的往旁边侧了侧身子避开了他的接触。
伙计听完司颜的话脸色一变，忙低下头去，故作遮掩的翻了下书，勉强笑道：“这附近不太平，早点关门也安心，耽误了客官，实在抱歉。”
司颜稍稍思忖了一下，正要再问。
“太阳落了山嘻嘻嘻，太阳落了山，妖怪就要出来啦！”
一声尖细的女声突然响起，在空荡荡的客栈大堂格外的清晰，司颜和虞渊回头看去，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呆愣愣的坐在门口，她身上红色的嫁衣破烂不堪，边缘处都已经洗得发白，她轻轻晃动着身子，重复的说这一句话：“太阳落了山，妖魔鬼怪都出来，杀了你们，杀了你们，嘻嘻嘻。”
“又是这个疯婆娘！”伙计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他撸起袖子就要上前赶人，却被虞渊抬手拦住了，他斜睨了伙计一眼，冷声道：“让她说。”
“客官……这女人就是个疯子，结婚当天她男人死了，受不了刺激才变成这样……”伙计苍白着脸，有些无力的解释着。
这时司颜已经走到了女人面前，他慢慢蹲下身来，仰视着女人缓声问道：“什么妖魔鬼怪？”
那女人头发散乱，一根银簪歪歪斜斜地插在发间，看起来年岁不大，模样也清秀，她看了司颜一眼，又伸出头看了看大街上接着嘻嘻一笑：“他们，他们都是妖魔鬼怪，嘻嘻嘻……”
司颜轻轻皱眉，他放轻了声音接着问道：“卢府……”
这两个字一出，那女人浑身一抖，接着瑟缩了起来，她紧紧贴着门框小声说道：“卢府娶亲，娶鬼亲，鬼娶亲，不能去不能去……”说完就站起来快步冲进了人群里，转眼就消失不见了。
司颜缓缓站起来，神色复杂的看着女人离开的方向。
虞渊放下拦着伙计的手，眼睛轻眯：“卢府娶亲是什么意思？”
伙计没说话，他回到柜台后面后，才边登记边说道：“卢府的公子一直体弱多病，镇上都传他命不久矣，可卢府却放出消息，卢公子明日要成亲，届时会宴请全镇的人，估摸着是为了冲喜吧。”
他抬起头，脸上仍旧挂着那副标准客套的笑容：“客官，疯子眼中的事情总是疯狂而又可怕的，那疯女人不知从哪听了这话，自己臆想出来的罢了。”
站在门口的司颜笑了笑，他看着伙计，桃花眼中却没有什么笑意：“疯子眼中的世界，往往更真实。”
伙计把他们带到二楼的第一间客房之后就低着头离开了，偌大的客房中只有司颜和虞渊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彼此。
司颜心头一跳，虞渊落在他身上的视线专注而探究，让他心里不由得有些打鼓，虞渊是不是……有些怀疑他了？
二人彼此沉默了许久，虞渊先开了口：“为什么定一间客房？”
被猝不及防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司颜愣了一下，下意识的说道：“我们只是来打探事情，晚上还得回卢府，没必要浪费银子。”
虞渊：“…………”
片刻尴尬的安静后，两个人同时开了口。
“你在镇外树林……”
“玄霄仙君……我有话……”
虞渊止住话，看了司颜一眼：“你说吧。”
司颜心念一转，虞渊果然因为树林的事起了疑心，谢云衡已经死了，他如今只想以司颜的身份好好活下去，不想再和之前扯上任何关系，哪怕是自己的徒弟，他也不想横生枝节。
他白皙的脸颊在虞渊的注视下迅速泛起一层薄红，那双不笑含情的桃花眼抬眼深情地看看向虞渊，两人的视线交织在一起的瞬间，他立刻有些羞涩的低下了头，小声说道：“玄霄仙君……我其实喜欢你很久了，不知……你可愿与我结成道侣？”
虞渊立刻后退了一步，剑眉微皱：“你说什么？”
司颜心一横，索性上前几步，轻轻贴上了虞渊的身体，他嗅着虞渊身上有些冷冽的气息，手指轻轻抚上他的心口缓缓说道：“仙君的这颗心，可是在为我而跳？你听，他跳的这么快。”
下一秒，一股强劲的力道将他狠狠挥到了地上，司颜趴在地上故作惊愕的回过头，只见虞渊站在窗边，风轻轻吹动着他的发丝，那双漂亮的凤眼中正满是厌恶的看着他。
司颜心中顿时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他有够不要脸，虞渊绝对不会相信他敬爱的师尊会做出这种勾引人的下作事。
他面上却表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仙君，你曾在镇外的小树林紧紧抱着我，难道不是早就心悦于我吗？莫非……”他怔怔看着虞渊：“仙君将我当成了别人？”
听着他的话，虞渊眼中的厌恶更盛，还添了几分懊悔，他冷冷看着地上的司颜，轻轻吐出三个字：“你也配？”
话音刚落，司颜的眼角就滚出一滴泪，他低声哭泣道：“原来如此，竟是我自作多情了……”
虞渊没有再看他，他转过身，面对着外面熙熙攘攘的街道，眼中蓦然划过几分失落，他低下头，轻轻摩挲着青泓剑的剑柄，原来，树林中发生的一切终究还是一场不可触摸的幻觉……
司颜看着他的背影，知道自己混过去了，他在心底对虞渊说了声抱歉后便缓缓站了起来。
做戏要做足，司颜看着虞渊的背影，声音中带着几分深情说道：“玄霄仙君，我不管你将我当成了谁，哪怕是做别人的替身，我也甘愿。”
虞渊没有回头，只是冷冷的说道：“我说过，你不配。”
“好啊，司颜你口口声声说放弃了玄霄仙君，原来都是骗我的，你这个小人！”一声暴喝突然在司颜耳边炸起，接着房门被大力推开，司玉怒气冲冲的走上前狠狠揪住了司颜的领子。
季鹊安也缓步从外面走了进来，他颇为诧异的看了看房内的情形，接着上前揽住司颜，轻而易举的将他从司玉的魔爪下拖了出来，他看了看虞渊又看了看眼中还带着泪花的司颜，笑道：“小司颜，你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整个修真界，你是第一个这么光明正大对玄霄仙君表明心意的，连当替身这种话都说出来了，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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