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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33


夏季的炎热持续到初秋,磨人的军训终于结束,专业通知第二天空腹进行新生入学体检。

        戚染拿着检查单,一直挨到中午,检查心电图的时候,医生说她心律不齐,需要去医院做心脏彩超。

        戚染整个人都不好了,第一次听说自己心脏出毛病,前两天岑川才给她告白,甜甜的恋爱都还没开始呢!

        戚染从病床上跳下来,她感觉自己心脏正在加速运动,好像快要控制不住了,赶紧求助:“医生,怎么办,我觉得它好像跳得更厉害了?是不是病发了?我会不会死啊?”

        医生见怪不怪:“别紧张,你这个估计是熬夜所致,大学生通病,一般都没什么问题的,放心放心,下一个。”

        话虽这么说,戚染还是觉得不放心,她走出检查室,立马打开手机搜索关键字,话术跟刚刚那个医生说的差不多,还要进一步检查。

        回到宿舍,听到宋芹也在说自己需要做心脏彩超,拉到同盟,去医院的路途并不孤单,戚染感到一丝欣慰。

        第二天一早,两人翘了高数课,去了市中心医院。

        这事戚染没跟岑川说。一来两个人才刚刚确定关系,她暂时还没有适应“多了一个男朋友”的事实。二来不想让对方担心,所以这份心就自己先担着。

        到医院的时候,两人缴费拿号,又等了两个多小时才进去检查。

        ·

        另一边,309病房里,岑川正在给老教授削苹果,他骨感的手指旋着苹果,手里的水果刀有条不紊划出一条到底的果皮,眉眼轻扬。

        老教授看着他:“小川,最近有什么喜事?”

        “嗯。”岑川把苹果切成小块,放进盘里,装了牙签,自己先尝了一口才递过去,“您看出来了。”

        岑川也没有避讳,只觉得苹果很甜,他又吃了一块:“是啊,老师,我有女朋友了。”

        老教授嗔怪:“怎么没早告诉我?”

        岑川抬睫,笑得纯净:“这不是,军训完了,就马不停蹄过来跟你炫耀了吗?”

        身后传来敲门声,看见来人,两人脸上的笑意都不自觉的收敛了。

        岑川看着他,满眼讥讽,神色一冷:“你来做什么?”

        林江牧先是人模狗样跟老教授打了声招呼:“秦老师好。”

        然后他看向岑川,神色复杂,出口却是命令的语气:“我有话跟你说。”

        没等到回复,他就往外走了,像是笃定岑川一定会跟他出去。

        岑川当然不会,但是在从小抚养他长大的老师面前,他不想闹得那么难看,不然会打扰老师休息。

        行到走廊拐角,林江牧剁了一下拐杖,像是为了提升一点父亲的威严:“你弟弟成了植物人,现在,你满意了吗?”

        岑川愣了一下,这个消息对他来说称不上好坏,压根就是不相干的人,无关紧要,他前段时间是听说林江牧和林末杉出车祸了,但是并没有关注。

        只是此刻,无论是在对方眼里还是自己的表面,都应该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岑川索性恶劣道:“不怎么满意,居然还能喘气吗?”

        林江牧抄起拐杖就要打他一下,由于刚装上的假肢还不适应,他身子歪斜,扶了一下栏杆,岑川却丝毫没有要帮扶他的意思。

        他心里又是泛凉又是愤怒:“我怎么会生出你这种儿子!”

        岑川丝毫不退让:“我也好奇,我怎么会有你这种父亲,咱们要不再去做一遍亲子鉴定?”

        “你”

        林江牧一只手扶着栏杆,另外一只手里的拐杖落地,抬手就要一巴掌打过来,岑川怎么会让他如愿,他凭借少年人的敏捷身手,让对方的巴掌扑了个空。

        林江牧气得说不出话来,一切的事实都在表明,现在,他已经拿面前这个抽长成大人的少年,没有一丝办法了,心中不禁悲凉。

        他随即招手唤了不远处的保镖,拐杖也没捡,愤怒离场。

        -

        戚染做完检查,在楼下座椅上休息,等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她乘坐扶手电梯上行。

        旁边的扶手电梯上,一个中年男子正怒气冲冲的下行,那是戚染第一次见到林江牧,他容颜俊美,气度不凡,不知道是被谁气成那个样子。

        戚染上去的时候,没想到自己会在医院看到岑川,他手里拿着一根拐杖,目光看着已经走到玻璃大门处的人。

        戚染适才意识到,那个人方才的怒火,可能是岑川的“杰作”。

        戚染缓步靠近,正想跟他打个招呼,没想到,对方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直接转过身:“你怎么在这儿?”

        戚染:“”

        台词被对方抢了,戚染一时没法接话。

        她能看出岑川心情好像不那么好,但对方不主动提及,她也不好意思问。

        等岑川得知她是过来做心脏彩超的,倒没责备她把这个“新晋男友”放在哪里,帮着她一起去拿结果。

        戚染不敢看,岑川帮她看的,他装模作样拿着单子:“恭喜你,你没病。”

        戚染:“你不是也熬夜看球吗?你怎么没事?”

        岑川:“放心,我心脏很顽强。”

        戚染:“我放个什么心?”

        岑川:“装下一百个你都没有问题。”

        戚染:“”

        这就是女朋友的待遇吗?岑川居然会说人话了!呜呜!

        -

        那天,岑川带她去老教授的病房时,他已经睡下,戚染就没跟对方说上话。

        周末的时候戚染回了一趟家,她跟母亲说了自己去做心脏彩超的事情。

        苏敏只是很平静的“哦”了一声,然后不咸不淡问:“结果呢?”

        戚染:“当然没事,医生说让我少熬夜。”

        苏敏:“知道了。”

        偶尔苏敏心情不好的时候,态度就会这么冷淡,戚染也没多心。

        日子照常过,戚染和岑川的感情进展比她想象中顺利和谐得多,两位“恋爱新手”凭借双方的努力,逐渐加入“秀恩爱”大军。

        国庆节放假的时候,戚染跟母亲提过一嘴父亲,母亲只是平淡的说了“再等等”。

        戚染现在给父亲发信息的时候,对方好像都回复得没有那么积极了。

        戚染自我安慰,这位便宜爸爸,以后见到面,一定要假装跟他不熟,这个假装的时间可以长一点,视对方的表现而定。

        她在心中已经构想过无数次跟父亲见面的场景,从手机信息的回复中,也断定父亲肯定是一个温和的人。

        温文尔雅,谦谦君子。

        戚染只在母亲的手机里见过两个人非常有年代感的大头贴合照,很模糊,看得不明晰,可惜只有一张,只能让给母亲收藏。

        转眼到了这一年的平安夜,戚染提着两个苹果回家,老教授明天过生日,邀请戚染和母亲一起去。

        戚染还没想好怎么跟母亲摊牌,之前是一直没找到很好的时机,后来母亲总是喜怒无常,虽然她以前说过大学恋爱自由的话,戚染到底是没有说。

        这次,她下定决心,岑川送她回来的时候还问了句:“要不要,我进去负荆请罪?”

        戚染:“不用,大不了,我就一哭二闹三上吊,我妈总会心软的。”

        天下着雨,电闪雷鸣,戚染让岑川打车先走,自己才慢悠悠走进巷子,想好措词。

        打开门。

        室内灯火通明,戚染看着满屋子的人,男女都有,从他们的目光透露出,几人来者不善。

        她忽然有种感觉:这个平安夜,一点都不太平。

        “妈妈,这几位是?”戚染懵懂开口。

        为首一个打扮时髦的女性正坐在母亲对面,以谈判的姿态,她向戚染投过来打量的目光:“这么大了啊!”

        戚染把两只苹果放在桌上,礼貌道:“阿姨好,要喝水吗?”

        拿起壶的时候,才发现里面是空的,正打算去烧,对方开口:“不用了,我们马上走。”

        女人转向苏敏:“有点羞耻心吧,你不要脸,至少别让孩子看了笑话,哦,这个孩子,本来也就是个笑话!”

        戚染见她态度这么恶劣,把壶往桌上一放:“你是什么人,我们家不欢迎你,请你出去!”

        由始至终,苏敏坐在破了皮的沙发上,神情呆滞,没有说话。

        那女人非富即贵,平常也颐指气使惯了,听不得别人对她这么没礼貌,皱眉:“怎么教出这么没教养的东西!”

        戚染:“你才没教养,滚出去!”

        女人当即火了:“你妈是小三,你就是个野种!还敢在老娘面前横!”

        “……”

        轰——

        雷鸣落在耳际,戚染听不到任何声音。

        等真正的雷电撕开无尽长空,戚染像是终于回味过来,听明白了对方的话,她不可置信看着母亲苏敏:“妈妈,他们是骗我的对不对?”

        苏敏面色泛白,目光是从未有过的狠厉,她咬牙切齿,语气带着浓浓的恨意:“不,他们说的是事实,你就是野种,我被你拖累了一辈子,当初就不应该生下你!”

        “你就是个祸害!”

        “”

        那一刻,天崩地塌,不过如此。

        她陷在美好泡沫里的十多年光阴,就此被戳破。

        假象被揭开,岁月静好不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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