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深度观察（15）
“你他妈是谁？”戴着红色头盔的男人问，语气凶狠。
即使他的声线被电流特地处理过，休斯顿还是听出了几丝独属于青年的稚嫩和青涩。
“你又是谁？”休斯顿放下手枪，举起双手，表达一个友好的态度。
对方的肢体僵硬了片刻，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轻易就放下武器。
“红头罩。”红头罩也收回自己的手枪，他的右手拿着一个手机。
手机在地下通道里发着白色的幽光，休斯顿凭借敏锐的视力看清了他屏幕上显示的地图。
红色的箭头标注的目的地赫然就是戈登局长的家。
“看来我们目的地相同，不如一起去？”
红头罩瞪着他，面前的人穿着老旧的风衣，戴着墨镜，脸庞被胡须挡住看不清长相。
按惯例，他应该把面前的男人干掉，或者敲晕，但对方一副云淡风轻、胸有成竹的模样和看似友好的态度，竟然让他开始认真考虑这个不同寻常的提议。
“该死。”
他小声喃喃，最终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你可以跟我一起去，但你得告诉我你去做什么？”
明智的选择。孩子。
休斯顿露出一个更加友善的笑容，在墨镜下面眨了眨眼睛。
“我去拿资料，”休斯顿把“偷”说成了拿，“你不会告诉别人吧，在我们都犯法的情况下？”
红头罩摸了下他冰冷的头盔，没有吭声。
他们并肩来到一个有着水沟的路口，路口通向三个不同方向。空气里飘着一股地下通道特有的恶臭味。休斯顿皱了皱鼻子。
红头罩戴着头盔，似乎对气味毫无所察。
他拿出手机，用手指滑着屏幕指着目的地说，“这个方向。”
休斯顿点点头，眼睛不经意间一扫，敏锐地捕捉到了一旁水面上几个不易察觉的气泡。
有东西在下面。休斯顿迅速反应过来。
瞳孔猛地收缩，他大喊：“小心！”
可是已经迟了，一道庞大的身影从水底冲出，水花四散，红头罩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一头野兽撞到了旁边的墙壁上，像断了线的风筝坠倒在地。
休斯顿把他扶起来。
他的头盔碎了一半，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容和熟悉的黑发上的一撮白发。
休斯顿想起了不久前他回到公寓听到的那声枪响，以及那个走出房门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青年。
“哇哦。”休斯顿滑下自己的墨镜，露出一双冰蓝色眼珠。
“你好，邻居。”他在一个不一般的地方打了个日常招呼。
红头罩瞪大了双眼，他们彼此认出了对方——住在隔壁的邻居。
等等。
休斯顿似乎还发现了什么，他凑近仔细观察对方的眉眼，大脑宛如高速运作的计算机把面前的人和另一个人自动连到了一起。
黑发蓝眼的青年和另一个不久前在照片和新闻报道上看过多次的男孩的身影重合在一起。
休斯顿看进对方的眼睛里，蓝色的眼珠还带着些影影绰绰的绿色。
“你是杰森陶德。”
浅色的嘴唇在粘在下巴的胡子中间动了动，休斯顿吐出了一句让对方目瞪口呆的话。
杰森陶德没死，休斯顿在脑海里迅速把报告完善，他回到了哥谭变成了东区部分地盘的统治者——红头罩，或者说，一个反英雄？
杰森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被认出来。他的反应让休斯顿确定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
红头罩还想说些什么，野兽拖着身子站到地上，亮出牙齿，从嘴里挤出了一句恶狠狠的话。
“从这里滚开。别挡我的路。”
休斯顿抬起头，看清了面前的野兽。
他有着畸形但魁梧的身材，金色细细的瞳孔里闪烁着冷血动物特有的光，身上布满了密集坚固的灰色鳞片。
杀手鳄。
休斯顿知道他。
杀手鳄本名为韦伦·琼斯，患有返祖疾病的他长出了锋利的牙齿和爪子，成为了哥谭市有名的地下罪犯。他熟悉哥谭下水道的每一条路，每一个分支，几乎不可能被人在地下杀死。
杀手鳄再次冲了过来。两人急忙朝两侧避开。鳄鱼的爪子“刺啦”一声从墙壁上划过，留下清晰的抓痕。
休斯顿朝旁边翻滚躲开了对方的袭击，之后抓住地下管道上的电线腾跃而起，双脚并拢狠狠踹向杀手鳄的后脑勺。
一气呵成的动作仅仅发生在瞬息之间。
杀手鳄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但仍然扇出爪子。
休斯顿下蹲躲开了这一击，他随即扳动扳机，射出手枪里的子弹。
子弹如雨般射到了杀手鳄的身躯上，又被弹射到地面。鳄鱼朝他走了过来，完全不在乎这些没有丝毫杀伤力的子弹。
该死。
休斯顿在心里咒骂了一句，普通的子弹对他完全没用。
眼看着鳄鱼朝休斯顿走去，红头罩拿出别在腰边的爪钩枪，朝对方射出几条绳索。
几条绳索收拢绑住了杀手鳄庞大的身躯，杰森准备主动出击，却被对方反向一把拽了过去，巨大的尾巴随之横扫而来。
红头罩在半空中来不及闪避，只能勉强抬起胳膊一挡，又被撞到了墙上。脸上的头盔彻底破裂。
“你该换一个装备。”休斯顿扫了他一眼，之后朝杀手鳄扔出一枚烟雾弹。
烟雾在狭窄的地下通道里袅袅升起。
红头罩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声表示不满。
“走。”
休斯顿提起黑色肩包，拽起他往一个方向跑去。
他们大汗淋漓地跑到一个较为隐蔽的角落，休斯顿休息着喘了几口气，杀手鳄还在地下通道寻找他们。他能听到那野兽的脚步踩在地面上发出的巨大声响。
“听着，接下来只要交给我就好了，你在这里待着。”休斯顿的语气平静，态度强横，正视杰森的双眼。
“可是我”杰森抬起头皱起眉毛。
“待着。”
休斯顿不容反驳地按住他的肩膀把他朝墙那边推。
杰森被他的强硬吓到了，似乎是联想到了另一个人，还没反应过来，休斯顿已经松开手离开。
休斯顿知道怎么对付杀手鳄。
杀手鳄的强大在于人们把他当作人类，而一个有着庞大身躯、力大无穷的罪犯自然令人心惊胆颤。
但如果把杀手鳄当作一只真正的野兽，一种有着坚硬外壳的动物，而不是人，那么杀死他——就像猎杀其他野兽一样简单。
休斯顿掏出包里的步枪。他把包扔到地上，将经过改装可以射穿钢板的步枪扛在肩上。
杀手鳄的影子在下水道若隐若现，休斯顿站在一个十字路口处，又扔了一枚烟雾弹过去。
“该死的臭虫！”那人咒骂起来。
一连串恶毒的词语从他的嘴里迸出，在狭窄的空间里多次反复。
休斯顿没有理会，而是仔细听着他的声音，辨识准确的方向，然后拉开了保险栓。
“你在哪？”杀手鳄怒不可遏地大喊道。他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鼻腔里不断发出野兽呼气的闷声。
就在他停下动作的一瞬，休斯顿开火了。
他朝着杀手鳄的头部和下巴射出子弹。对方发出一声尖叫，脚步变得踉跄。休斯顿在他的下颚处开了个洞，猩红的血液不断涌出，滴落在下水道里，和泛黄的水沟融为一体。
缥缈的烟雾充斥着狭窄的房间。
光影在墙壁上晃来晃去。
杀手鳄被疼痛和愤怒驱使着向一个方向撞去，休斯顿敏锐地闪避，对方擦过他的肩膀，直直撞上墙壁，弄坏了几根不知用途的管子。
在他跌倒在地，准备站起来继续反攻时，休斯顿再次举起步枪，朝他射出子弹。
枪击的火花在烟雾里闪过，与粗重的喘气声缠成了一团。休斯顿制造了一场闪烁着金属子弹的死亡之雨。
即便如此，杀手鳄仍然活着。他躺在一堆碎石瓦砾中，喘着粗气，鼻腔里发出低沉的呻吟声，似乎还想要挣扎，但却连一根手指头也抬不起来。
休斯顿清楚，只要他走过去，轻轻扣动扳机，朝他再射出一枚子弹，那子弹就会穿过他的身躯直到脆弱的血管，使他流血身亡。
然而他并没有，休斯顿看到了视野里突然弹出的游戏面板。
[已检测到有特殊罪犯，是否启动《审讯模拟器》进行关押审讯]
休斯顿眯起了眼睛，模拟器盒子显然察觉到——他不想杀死对方但也不甘轻易放弃的心思，贴心地弹出了这么一个选项面板。
但休斯顿却感觉有点毛骨悚然，系统是活的。他突然意识到这个事实。
他咬了下嘴唇，点了“是”。
一个由蓝色数据线编织的小型立体牢房出现在视野里，杀手鳄的身躯被一团光盖住，几秒后他就被挪到了游戏里的牢房里，被铁链锁在了墙壁上。
休斯顿看了一会儿，确保真正安全后准备返回。这时杰森·陶德提着他破裂的红色头盔走了过来。
“杀手鳄去哪了？”他问，面露几丝担忧。
休斯顿指了指水面，示意那人逃走了。
杰森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几秒后又皱起眉头。
“不知道他怎么从阿卡姆逃出来的，”他撇撇嘴，“应该杀了他。”
休斯顿捕捉到了他复杂的情绪，收敛了自己脸上有些冷淡的表情。
“休斯顿·洛，”红头罩突然喊出他的全名，“你为什么知道我？”
休斯顿停下了脚步，他和杰森对视了一会儿。
“我观察过你你们一段时间。”
“所以你也知道蝙蝠侠的真实身份。”杰森肯定的说，磨了下自己的牙齿。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休斯顿瞥了眼他的神色，试探性的说，“他是布鲁斯韦恩。”
杰森的眼角立刻抽搐了一下，但他的神经却放松了些。
“没错，”他说，“我恨死这个了。双面人生。”
休斯顿仔仔细细地看他，面前的人还是个二十左右的青年。
他的黑发在头罩里被洇湿，染成白色的几撮黏在额头上，他有一张年轻俊美的脸庞，身上却显出一种不同寻常的愤怒来，随时都可能深陷进最极端情绪化的状态。他的蓝色眼睛十分明亮，燃着一股熊熊火焰。
他还很年轻，却已经遭受过许多苦难。
但他仍然年轻。休斯顿想，他值得一个更好的未来。
两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放弃质问对方，而是继续前进。
对杰森来说，休斯顿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并不重要，他不是蝙蝠侠。他只要确保旁边的人此时此刻站在他这一方，而他可以得到他想要的。这就足够了。
而对休斯顿来说，杰森没有威胁。他浑不在意。
“老蝙蝠迟早会知道你的身份，也会知道你知道他的秘密，”杰森对他扯了下嘴角，“他会把你关进阿卡姆疯人院，或者把你抓进瞭望塔审讯一番。”
“那么我会告诉他，在他想知道之前。”休斯顿耸耸肩。
杰森知道休斯顿和布鲁斯的关系，在发现达米安曾经去休斯顿家里安装监控器后，他就迅速调查了一番。布鲁斯和休斯顿是雇主和保镖的雇佣关系，但很显然没有这么简单。
他把某个猜想和一些冒出的情绪憋进肚子里。
忍耐和等待这两件事对天生暴躁的他来说很困难，但生活教会了他许多事情，给足了他在某些方面不同寻常的教训和经验。
于是他只是挑了下眉毛，然后说：“我猜测——蝙蝠侠会恼羞成怒，然后你们会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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