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二十七
于是整场年会，不管台上表演如何热闹，台下如何推杯换盏，封玲始终心不在焉，满脑子都在琢磨着：陆博和老总在说什么呢，该不是在聊我吧？
待到年会结束，陆博回到封玲身边，已然与梁岳山喝得眼眶发红，眼神涣散，脚步虚无了。封玲赶紧一个健步上去扶住他，但所幸他尚能自己行走，只是按着太阳穴喃喃着，
“头疼……”
“谁让你喝那么多的？”封玲不满道，“我都看见了，还红酒黄酒混着喝，你不头疼谁头疼？”
陆博瞥了她一眼，无可反驳地闭着嘴。
梁岳山不放心地过来看了看，对封玲道，“陆博喝多了，说头疼。封玲，你赶紧扶他上楼休息，陆博的房卡交给你了吗？”
“财务刚给我了。”
“抓紧的，快。”老总说这话时，用眼神指了指另外两桌，有个宾客喝多了直接吐大厅里了，服务员正在收拾。
封玲吓一跳，赶紧搀着陆博就往电梯走，边走边低语道，“你撑着点儿啊，千万别吐，吐也别吐我身上，我的大衣是新买的。”
………………
星星出版社当真是把陆博当成财神爷了，封玲刷卡一进门，就瞧见房间里硕大的落地窗外是星星点灯的璀璨夜景，真不愧是几千块一晚的房间啊。
她扶着陆博在床边坐下，见他痛苦地揉着眉心和太阳穴。她只得叹了口气，“我给你泡杯茶？”说罢，就转身在抽屉里寻找茶杯茶包。
她正猫腰翻找，“你要红茶还是绿茶……”却忽而觉得脖颈一热，那个喝了酒热烘烘的男人不知何时贴在了自己背后，伸手搂住了自己腰，嘴唇落在自己的耳垂上。
“啊……”封玲轻呼一声，手里的茶杯掉在地上摔碎了一角。
“小心。”陆博的酒气全灌进她耳朵里，他圈着她的身子往碎玻璃旁挪了挪，随即一下子把她压在了落地玻璃窗上。
她依旧背对着他，吓得不敢动弹。
他吻着她的耳垂，悄声道，“都吻了这么多次了，怎么不算松口答应我了？那要怎么才能算？非得上过床才算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封玲简直要尖叫了：他当真是喝醉了，这种下流话都说出口了！莫非这都是他的心里话？他这个人脑子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啊！
“干脆你今晚也别走了，几千块一晚的酒店，两个人住性价比更高……”他说罢，圈她圈得更紧，甚至把僵硬的封玲一下子转了过来，要她面对着他。
封玲只觉得心怦怦直跳，她那点可怜兮兮的恋爱经验，远远没抵达过此时此刻她与陆博的这个姿势。她想反抗，但陆博布满红丝的眼睛一瞪，凶神恶煞地说，“别动！”
她就真的不敢动了，甚至连呼吸都不敢了。她怕得闭上了眼睛，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陆博却没了下一步的行动，因为他……
因为他喉咙翻滚，忽然一下子捂住嘴巴，放开封玲冲去了盥洗室……
嗯，吐了个痛快。
…………
好吧，真是太尴尬了。
封玲尤然还蜷缩在落地窗前，而吐完之后陡然清醒了几分的陆博从盥洗室出来，已经没了方才的气势。
他尴尬得甚至不敢看封玲的眼睛，只扯过纸巾擦了擦嘴说，“……我，我困了，要不你先回去吧。”
“哦。”
“怎么，你真的想留下来过夜？”陆博瞅着一动不动的她。
“不是，我这就走了。拜拜。”她这才回过神，抓起包，头也不回地就往门外冲。直到关上了房门，她的心跳才渐渐平稳下来，往走廊上的镜子里望了望自己，天呢，脸红得宛如醉酒的人是自己。
………………
第二天上午十点多，封玲尤然裹着被子在睡懒觉。
她鲜有睡到日上三竿的时候，但昨晚对她的冲击真是太大了，她真不知如果陆博不是半路去呕吐的话，接下来究竟会发生什么。
她一直在反省：为什么陆博叫她别动，她就真的不敢动了？
思来想去，还是两人初识的时候，她是真心把他当成自己憧憬的大作家，而她也是因为陆博才得以在出版社入职的。这才造成了地位和心理上的落差。
不行，封玲在被子里暗暗给自己鼓劲儿：怎么可以被他牵着鼻子走？封玲，该拒绝时就要拒绝；该翻脸时就要翻脸！自己得支棱起来啊！
抱着这样的心态，她舒心地笑了笑，随即手机来了微信提示音。她抓过一看，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是陆博的微信来了，
“我醒了，你过来接我吧。”
封玲一愣，利索地回复，“你不是开车去的吗？干嘛不自己开车回来？”
“我还是有点儿头疼，开车不安全。”
“那我给你叫代驾吧。”
“你到底来不来？”
“我又不会开车，我过来没有意义啊。”她抗议道。
“不来算了。”陆博丢过来一句，还不忘加一句，“后果自负。”
什，什么后果？
封玲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脑子还没清醒呢，身体已经在抓紧穿衣服了。
“什么后果？你威胁我！”封玲边梳头边回复。
“老总昨天还说你工作上进，想给你加工资。我可帮你说了不少好话，不然怎么会被他缠着不放，还喝了那么多酒？可我得到了什么回报？今天你就把头疼欲裂的我丢在酒店里不管不顾？”陆博道。
“老总要给我加薪？是真的吗？”
“这不是重点。”
“这对我而言就是重点。”封玲笑了起来，一边刷牙一边单手回复道，“行了行了，我半小时后到。”
………………
即将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的封玲，一路欢欣鼓舞地到了陆博房门口，敲房门之际才陡然清醒过来。
等等，自己就这么毫无防备地走进去，会不会很危险？
于是当陆博开门后，就瞧见封玲扭扭捏捏，犹犹豫豫地站在门口不肯进来。
陆博挑眉，“怎么了？”
“我就在门口等你吧，等你收拾完了，我们一起下楼退房。”封玲讪笑道。
陆博于是瞪了她一眼，开着门自顾自地进去了，“你怕什么，大白天的，我酒也醒了。”
哦，原来昨晚尴尬一幕的触发条件是：夜晚加醉酒啊！
于是封玲松了口气地跟进房间，见陆博正在悠哉地吃早餐，还给她也叫了一份点心和红茶。
封玲于是坐下也吃了些，随即忍不住问他，“老板，真的要给我加薪？”
陆博点了点头。
“你帮我说好话了？”
陆博又一次点了点头。
“加多少，从什么时候开始？”封玲兴致勃勃，“怪不得昨天老板一直往我这儿看呢。”
“估计明天上班会和你聊的吧。”陆博喝完最后一口咖啡，“至于昨天，他为什么一直看着你，是因为……”
“嗯？”
“是因为他问我在完结《暗夜中的眼睛》后，还有什么写作计划。我明白他的意思，就坦诚地告诉他，我没打算跳槽，不出意外的话会继续与星星出版社合作。但有一个条件。”陆博道。
“什么条件？”封玲问。
陆博朝她笑了笑，“我告诉他，我习惯了封玲，所以不可以换责编。”
封玲的眼睛眨啊眨，蓦地脸红了。
原来，这才是老总忽然要给她加薪的原因啊！
………………
于是不出所料，隔天回出版社上班，财务一早就进办公室找封玲，和她说了涨薪水的具体内容。而财务前脚刚走，老总梁岳山就纡尊降贵地亲自驾临她的办公桌前，还挂着一脸和颜悦色的笑意。
封玲紧张地站了起来，老总做了个‘别客气’的手势，笑道，“财务那儿和你沟通了吧，关于下个月开始涨薪水的事情。”
“沟通过了，谢谢老总。”封玲战战兢兢。
“别谢我，谢陆博吧。年会那晚他和我聊了很多，说接下来还愿意和星星出版社合作，但前提是责编不能换。”梁岳山一边说一边看着封玲，赞道，“封玲，做得很好啊！当初聘你进来，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人。”
封玲努力维持着笑意，心想：也不知陆博是怎么和老总说的？该不会把他俩之间一团乱麻的关系也告诉老总了吧？
而梁岳山全然没察觉封玲脸上的不自然，他沉浸在摇钱树继续扎根在出版社的快乐中，笑得宛如一尊弥勒佛，“陆博这小子，越红就越谦逊了，真不错！那天晚上，他说常年闷在家里写作，脾气不太好，也不喜欢和陌生人打交道。说刚开始的时候和你磨合得也不好，后来就渐渐觉得你是个很负责任的责编。他说你，拟合同时耐心仔细；看文稿时很投入，还给他提了不少有用的建议；还说有时候他写作状态不好，需要吃啥喝啥补充脑力，你都会买了送上门去。就连他家的鱼缸你都负责了……总之，陆博说，以后估计也遇不到像你这么周到的责编了。听得我啊，不给你加薪水都不好意思！”
封玲捏了把冷汗地听完，这才缓缓松了口气：仅仅是这些就好。
“都是我应该做的。”封玲笑道。
梁岳山又打量了她一眼，“其实我觉得……陆博对你……”
“嗯？”
“啊没什么。”梁岳山摆摆手，他不算个八卦的人，虽然的确察觉了什么，但也不想特意去干涉，只说，“好好干，我看好你哟！”
说罢，他笑得脸上起了好几道褶子，乐呵呵地离开了。
封玲目送老总离开，想着从下个月开始自己的工资就鸡犬升天了，不禁……
不禁忽然想，好好地谢谢陆博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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