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突袭

谭梓瑞的状态一直都是这样子，不管问什么，他都能毫无波澜地答两句，可一问到关于网络上的那些事情，他基本就是忘记的模样。

        苏幕遮总是想试探一下他的真实想法，但后来又觉得其实他忘了也没什么不好，于是从来不提网络上的事。

        跨年一过，新的一年又开始了，元旦三天假，有些医生回了家，医院留着少数医生和护士守着，只是夜晚却比平时更加沉寂。

        1月3号，傍晚6点，苏幕遮推着坐在轮椅上的谭梓瑞在医院的花园里散心。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啊？”苏幕遮看他一直在打量着花园的景象，忍不住问了他一句。

        谭梓瑞点点头，“还好。”他说，“其实你不用在医院一直守着，你要是担心于飞乐问起，我到时候和他说一声就行。”

        说这话的时候他也没有表情，似乎只是单纯提建议，并不在乎他是否会同意。

        “没关系，我闲着也是闲着，总归没有事干，来陪你说说话也是好的。”

        谭梓瑞视线在树上定了一秒，又转开，随即点头致意，表示自己知道了。

        苏幕遮慢悠悠地推着他在楼下走了几圈。

        如今的谭梓瑞身子非常虚弱，连站起来走几步都很困难，身体和心理上的双重痛苦折磨得他不成人样。

        他试着好起来过，可没用，他现在一想到网络上那些人对他的恶意就禁不住地发抖，腿脚无力，恶心想吐。

        他想要反抗，可一上去微博，就会看见别人对他的恶意诽谤，他似乎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那些人没有留给他。

        他活在一个子虚乌有的罪名中，承担着这份不属于他的痛苦。

        谭梓瑞无声地叹了口气，命运理应如此，他又能如何做呢？

        反抗吗？还是妥协？

        晚上，苏幕遮去买了两碗汤圆，元旦三天里，阖家团圆的日子，谭梓瑞的胃口好了不少，基本每天晚上都会吃一碗汤圆。

        估计想家了吧。

        他坐在谭梓瑞病床旁边的凳子上，一人一碗汤圆，正小口小口地酌着。

        苏幕遮率先吃完，扔了垃圾就无言地坐在凳子上，谭梓瑞吃得很慢，跟那蚂蚁搬食有的一拼。

        他吹了吹勺子里最后一个汤圆，一口气吸溜到了嘴里。他慢慢咀嚼着，咽下这最后一个汤圆，最后连碗里的白汤都没放过，全部喝完了。

        苏幕遮看他想要扔盒子，就接过来替他扔了。

        “谢谢。”谭梓瑞对他说，“你在这里不会很无聊吗？医院里什么可以玩的都没有。”

        “嗯？”苏幕遮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其实还好啦，我手机上面有游戏的。”

        他安抚性地笑了笑，然后又说：“你又何必那么急着赶我走？我要是一回去说不定还更无聊了。”

        他知道谭梓瑞什么意思，从元旦放假开始，他就一直在试探自己，就想着让自己回去，可是怎么可能！于飞乐没有回来以前，他得好好守在这里。

        谭梓瑞神情黯淡下去，又马上恢复淡然。

        “嗯，那你晚上不要在走廊睡觉了，进……去隔壁病房歇吧，现在病房人不多，医生也不会说你。”

        苏幕遮难以置信他居然会给自己提意见，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些愣怔。

        谭梓瑞见他很久都没有回答，以为是他不愿意在别的地方睡，“怎么了吗？不习惯吗？”

        他疑惑地望向苏幕遮。

        苏幕遮脑子里想着事，听见声音马上回过神来，“没，没有。”他摇摇头，“我在外面走廊睡就好，你不用管我的。”

        毕竟谯辞每天都会来陪他，只是元旦这三天，只有每天晚上会来，白天的话，听他的意思是要回去陪他爸爸妈妈，所以一般都是戚娜他俩在。

        他拒绝了谭梓瑞的提议，谭梓瑞也没什么好劝的，只是点点头。

        苏幕遮和他终归不熟，他也不知道要如何去和他相处。

        “那行吧，我先出去了？”苏幕遮越发不自在了，想先走。

        谭梓瑞打量了他一眼，才回答，“嗯。”

        苏幕遮惴惴不安地走了，出来才猛地深呼吸一口。在这么待下去，真的就要把他尴尬坏了。

        兜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他看了一眼是微信，谯辞发来的。

        【小嗤妖，你要吃什么东西吗？我给你带。】

        苏幕遮抿了抿唇，努力压制住想要上扬的嘴角，边走边打开微信，准备回他。

        【不用了，我还挺饱的！】

        回过去的语气隔着屏幕仿佛都能感到很开心。他走至凳子处坐下来，等着谯辞回他消息。

        谯辞估计也闲着，回得挺快。

        【晚了，已经买了。】

        【你最爱的拔丝蛋糕，不想要？】

        苏幕遮刚刚还犹豫着的心突然坚定起来。

        【要要要！！】

        【谢谢owo】

        他故意多打了三个字母过去，网上的人说这样子发消息的话语气会变得更缓和，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谯辞刚走出蛋糕店，提着拔丝蛋糕的盒子站在路边招车。一辆出租车停下来，他坐上去，给司机说了目的地后就安心的去看小嗤妖给自己发的消息了。

        看着那个“owo”，他有些茫然，反应过来后又轻笑了声。

        他更想看小嗤妖做那些可爱的表情呢，那才诱人好吗。

        舔舐了一下嘴唇，他回了消息过去。

        【想谢我的话下次做个可爱的表情来看看。】

        【发字母没用，你得亲自做才更诱人。】

        谯辞撤回了一条消息。

        【】

        苏幕遮只来得及瞥见屏幕上的第一条消息，就看见谯辞撤回下面那条消息的提示，然后给他发来了个空白格？

        他纳闷：【？？？jpg】

        【没什么，在医院等着我。】

        【哦哦，好吧～】

        谯辞在出租车上，盯着那个发来的小波浪浮想联翩，他想到了那个单音节词，如果再配上小嗤妖软腻的小声音……

        艹。

        他在心里默默骂了句，把手机揣回了兜里，再想，再想他人估计都回不去医院了。

        也不知道这小嗤妖哪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

        妈的，无形之中竟然撩到他了。

        苏幕遮盯着屏幕看了会儿，见他没回自己消息了，才去玩游戏。

        虽然和谭梓瑞说的是他可以玩游戏打发时间，可事实是他已经很久没有上过游戏了。

        他游戏里的角色他都快忘了。

        一登上荒岛养成记，游戏就发出多久不见，欢迎回来的提示音。

        他点击确认，去收了一些农作物，又喂了自己养的动物，然后去打怪收积分，安置家具，修房子之类的。

        做完这一切，他就去访问了好友的家。

        qc三天前上过线？

        他瞄了眼好友信息，发现他最近错过了好多呢，他都已经好久没有和这位“朋友”一起打过副本了。

        正想着发消息给他，看他什么时候有空，两声咳嗽声传入了耳朵。

        赶紧打完字发送信息，他退出了游戏，紧紧地盯着那边的楼道。

        难道是谯辞吗？

        脑海里闪过一丝想法，他有些紧张。

        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走到了走廊，苏幕遮一慌，却在看清人之后放松心态，那是一个男医生，往他这边过来了。

        医生步伐轻快地走过来，只是神情看起来有些疲惫，他似乎在找什么，一直在打量着那些门牌号。

        等到了307号病房门口的时候，他才顿住了脚步，深深的望了一眼，他想迈步走进去，苏幕遮却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位医生？是有什么事情吗？”他不太确定地问。

        那位医生好像才发现这里还有一个人，回过头来注视着他。

        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嗓音沙哑，就像是老掉的树皮，“没事，我来看看病人的情况。”

        苏幕遮皱了皱眉，他望着那个男人，他穿着一件白大褂，袖子似乎有些短，手腕漏了一截出来。

        他脸色异常倦怠，眼窝凹陷，眼下有些青黑的印记，似是常年没睡醒，缺乏精气神的样子。

        苏幕遮不自知的捏了捏衣袖，沉默了一会儿，良久，他才开口，“嗯，那麻烦您了。”

        “不用。”医生低低地回应了句，准备往里走。

        苏幕遮微信提示音突然响起，他点开来看。

        是戚娜，连发了两条消息给他：

        【苏美人，有凶残派的混进去了，你注意！】

        【我和段文龙马上回去，注意安全！】

        戚娜也没想到她只是和段文龙出去买个夜宵的功夫，就又有凶残派的混进去了，真是不死心啊。

        苏幕遮看到消息，惊恐的抬头，却见门口早就没人了。

        那个人进去了！

        他急急忙跑进去，一把推开门，若有凶残派的人来，那刚刚那人确实很像，缺乏戾气造成的养气不足。

        他是来吸戾气的！

        苏幕遮头皮发麻，心态不稳的寻找着刚刚那人，跑到里面，他才看见那个人正站在谭梓瑞的床前。

        他微微倾身，一手放于谭梓瑞额头前十厘米处，谭梓瑞丝毫没有醒来的征兆。

        苏幕遮看见有黑色的浓烟从他额头溢出，缓缓进入那个“医生”的身体里。

        “医生”的状态也在逐渐变好，谭梓瑞的身体状况却越来越虚弱。

        他顾不上那么多了，只能一把去推开“医生”。

        那“医生”趔趄了几步，砸到另外一张病床上，发出“刺啦”的响声。

        苏幕遮后怕地看了一下谭梓瑞的身体，见他并没有虚化，这才扫眼打量着那个凶残派的人。

        他走上前几步，脸色不怎么好，却还是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你是凶残派的？”

        “医生”像是被砸到了头，正扶着额头轻轻揉着，戾气也没吸足够，他还是提不起精神。

        他坐起来，没什么表情地望了苏幕遮一眼，却又突然笑起来，脸色疲惫，映得他的面容异常恐怖。

        “呵呵，你一个和善派的在这里干嘛？”他嗓音就像是被塞了东西一般，根本辨别不出来是从哪里发出声音的。

        苏幕遮打了个寒颤，这声音听起来太恐怖了。

        “你不能动这个人。”他强迫自己开口。

        虽然他们立场不同，可也井水不犯河水，他还是可以试着去和这个凶残派的谈一谈的。

        “哦？为什么不能动？你是嗤妖，他是人，你还想保护他？”凶残派的那人突然站起来，逼近苏幕遮，说话带着狠厉，“你这话要是让其他同伙听见了，他们还不知道要怎么笑你呢。”

        他凹陷的眼瞳紧缩，突然捂住了胸口，戾气不足，很难维持化形之躯。

        “我必须要吸这人的戾气，这是他们人类自找的，可不能怪在我们嗤妖头上。”他趁苏幕遮没有注意到他这边，只是盯着谭梓瑞，便一把掐住苏幕遮的脖子，把他往床上扔。

        “你是嗤妖，你拦我做什么？就算你是和善派的，那你肯定也知道没有戾气我们得有多痛苦吧？”

        他手上带着狠劲儿。

        苏幕遮一时不察被他掐住脖子，有些呼吸困难，怎么就被他拿捏住命门了？

        他有些懊恼，现在根本就没法挣脱开。

        他们嗤妖除了是由网络养出来的、需要戾气，其他地方和人类没有丝毫不同，所以从来没学过防身技巧的他根本反驳不了！

        他挣扎着，却没用，恍惚地看着上面那个扭曲的面孔。

        “咳咳……咳……放……放手……他，他……又没错……”艰难的说完这句话，他就感觉脖子上的手劲儿越来越大了，面前那人的面孔变得模糊起来，他意识已经有些恍惚了。

        那人见他这样，才松了点力，单手扼住他的咽喉，他可不想杀这个嗤妖。

        见苏幕遮没力气了，他另一只手才继续吸收着谭梓瑞身上聚集的戾气。

        稍微有点精气神了，他瞥了一下在自己手里动弹不得的“和事佬”，冷笑了声，然后才声音沙哑的问：“你说他没错？”

        苏幕遮抓着他手的指尖颤了颤，那个人的手又收紧了些。

        那凶残派的瞧着他皱起的眉头，旁若无人的奸笑起来，面目狰狞，“没错又如何？这不是人类自己选的吗？自相残杀的一直都是他们。况且他早晚都得死，还不如给我，免得继续受罪，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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