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气氛不太对，母亲黑着脸躺在床上，看见自己进来，一句招呼不打。佟灿灿在边上一直给自己递眼色。

        “妈！车厘子好大，我给你洗一盘。”佟兜兜扬一扬手里的盒子。

        田翠芬厉声喊一句：“过来！”佟兜兜吓得一哆嗦。

        “你最近和什么人在一起？说实话。”田翠芬尽量压抑着内心的怒火。

        佟兜兜立刻看一眼佟灿灿，佟灿灿也不回避，回瞪着妹妹。

        “没什么人啊！”

        田翠芬伸手就来扒佟兜兜身上的项链，拽住兜兜的衣角双手往里扒拉：“你穿的啥？以为我没穿过啊？你哪来的钱，tiffany的项链，几万块你哪来的钱？啊？！里面这是啥！”

        佟兜兜使劲扒开母亲的手指跳远一步喊：“干什么啊！穿几件衣服怎么啦？现在哪个女孩子没几件奢侈品？大惊小怪！我自己的画都卖出去了，我当画家不行啊？”

        “就你？真以为插上翅膀就飞了？上大学还是我和你爸辛辛苦苦找人上的，一年学费十几万，是你自己考上的？你心里没数我有数！卖给谁了？告诉我我去找他，合同呢？款项呢？！”

        佟兜兜心虚了：“……卖几幅画哪来的合同？没有合同！”

        佟兜兜忍不住“噗嗤”笑了，一笑就牵扯到刀口，只好抱着肚子张嘴空笑，笑完说：“兜兜，你现在是大画家了嘛！直逼齐白石毕加索嘛！几幅画就够全身名牌了，你这一身再加上包小十万了吧？敢情你现在身价不菲啊！”

        兜兜气不打一处来，眼睛一横说：“怎么啦？不行啊？就是比你能！”

        田翠芬厉声喊：“佟兜兜！”身体往前一扑，突然被呛到一样抱着胸开始剧烈咳嗽，声音沉到要把肺咳出来一样，眼睛往上翻，眼白露出来，只有出气的份没有进气的份。

        佟兜兜冲过来抱住妈妈：“妈！你怎么啦！你别吓我啊！”慌乱中只知道大叫。佟灿灿忍着痛爬起来果断按响了救护铃。

        田翠芬住进了icu。

        佟灿灿穿着病号服佝偻着站在窗外，看母亲身上的各种管子，眼底一片悲哀。

        宋瑞华出现在她身后，拍拍她的肩膀说：“没事，只是情绪激动引起的肺痉挛，救治及时都能缓过来。但是现在有器官衰竭的几率，还是多观察几天为好。”说完很有力度地搂一搂佟灿灿的右臂，像是想要传递某种积极的力量。

        佟灿灿转头看着宋瑞华的眼睛，说：“谢谢你，真的谢谢你。我……我都不知道说什么了。这几个月，家里太乱了，如果没有你，我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应付得过来……”佟灿灿眼圈红了。

        宋瑞华搂过佟灿灿的肩头，拉着她的手轻轻地一握一握，眼里带着笑意说：“没事的，正好你缺一个人，正好我在这里。这可能就是所谓的缘分吧！”

        佟灿灿看着躺在床上的母亲，犹豫着，忐忑着，将头轻轻靠在宋瑞华的肩头。

        邹形东来给佟灿灿送同事们的慰问礼物，拎着大包小袋找病房，正好看见远处依偎着的两人。邹形东的眼睛一点点暗沉下去，拎着礼物转身躲进了安全楼梯。

        悠缇结束假期回来了，带着一大包四川棒棒娃丢在邹形东桌上。

        “心情不错呀！你爸的病看来好了。”邹形东撕开包装拿一包出来。

        “托你的福，手术很成功，术后也很好。哎呀我现在舒服的呀，失而复得的快乐！原先我以为马上没爹了，现在我爹还坐在椅子上晒太阳呢！”悠缇心情大好，一直托着腮笑。

        “不错。干活吧！你回来得恰到好处。”

        “你看你看，周扒皮又回来了！我走这么长时间，也没见你怎么问候我嘛，亏我还担心工作。我怎么听说……佟灿灿和你走得很近啊？”悠缇似笑非笑，一脸的暧昧。

        “我一向喜新厌旧。要不是你听话，我能三年都不换助理？对你已经够好了，还这么八卦，再问东问西，明年把你换掉！”

        悠缇吓得一吐舌头，摇着头说：“唉！同人不同命啊！老板，您吩咐——”

        “查一下紫仁医院的常原，经常的‘常’，原来的‘原’，看一下他最近的行程，有没有出国、出市。”

        “那个项目还在跟啊？我以为早拿下呢！你又想老套路，故伎重演，和人家把酒言欢？”

        邹形东皱着眉摇摇头说：“不太熟，我能确定的是这个人不是几杯酒就能搞定的，也是个硬骨头。我现在还没想好，等查清楚他的行程再定吧！”

        悠缇难得见邹形东这么没把握，不敢说笑，匆匆去了。

        邹形东把脚搭在桌子上，手上玩着一支笔，仔细地在脑海里思索。常原，六十出头，本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前院长，后来因为内部斗争和学术分歧被斗了下去，从此一蹶不振开始搞科研。没成想这边不红那边红，直接整了一套影像学标准出来，再出山的时候俨然一副学术泰斗的样子。

        退休后被返聘到紫仁医院，任检验科主任，虽然不怎么和人来往，但由于长期浸染在金州，盘根错节的关系很深厚，能量不小。换句话说，很多事情，人家不是不想，而是不屑。此人性格高冷，据说古板到不近人情，在紫仁医院是个说一不二的人物，连宋瑞华也要让他几分。

        咖啡壶的滴答声响了。

        邹形东的思绪被打断，扭头看一眼咖啡机，脑海里佟灿灿闪现。这是佟灿灿专门给自己买的咖啡机，用了半个月的工资，买是她要买的，买了直呼心疼的也是她，不过还是每天早上过来先熬一杯咖啡放在自己桌上。

        半个月后，工资又发了，佟灿灿又飘了，对着咖啡机怎么看怎么不满意，一个人自言自语：“唉，早知道应该买另外一款，自动拉花的那款。咖啡喝的那是咖啡吗？咖啡喝的是情调！”邹形东就像现在这样翘着腿坐在椅子上看这个女人煽情，顺便嘲笑她煮的咖啡味道真的不怎么样，有股猫毛味。

        有人敲门，邹形东迅速回神，把脚放下来，坐正了对着门口喊：“进来！”

        晚上加班，邹形东让悠缇早点回去：“你刚回来要适应一下，家里的狗也在等你呢！”悠缇心花怒放，一句客气话都没敢说，迅速跑了。看文案看到十一点，邹形东才往地下车库走去。

        车子开在大街上，夜晚的霓虹灯闪闪烁烁，邹形东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副驾驶座，空着的。孤独，也许是因为一路召唤你回家的灯火，也许是因为烟火过后的落寞。

        “她是否已经在家了？”邹形东心想。听方志尧早上嚷嚷着和人说话，好像佟灿灿就要出院了，要回来上班了。

        电梯口出来，拐弯，邹形东首先往佟灿灿的房门望去，门缝下竟然透出微弱的灯光！“果然回家了。”邹形东一阵激动。

        邹形东抬手想要叩门，手停在半空，攥了攥拳头，还是放弃了。时间不早了，大病初愈，该是睡觉的时间了。而且，别人都有男朋友了，走太近不好，对她也不好。人家也许不打算再和自己交往了，毕竟单身男女住隔壁容易引起别人的遐想。在不确定佟灿灿的想法以前，还是不要自作多情。

        佟灿灿下午就到家了，是被宋瑞华送回来的。宋瑞华帮她打包了鸡汤以及白粥，看着她喝下去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两人的感情迅速升温，佟灿灿不像一开始那么客客气气，有说有笑的时候逐渐变多，宋瑞华觉得，什么事都要有个过程。目前来看，佟灿灿让自己达成了今年的一个小目标。

        宋瑞华走后，佟灿灿就开始坐卧不宁，隔段时间看看表。不晓得邹形东几点回来，回来以后要不要打个招呼。虽然邹形东还不知道自己和宋瑞华的关系，自己和邹形东也只是普通的同事关系，但是，一向理直气壮的佟灿灿总觉得有些心虚，说不出口。

        “我又不需要解释什么，恋爱自由嘛！”

        “大不了以后不坐他的车了。”

        “他知道以后会怎么嘲笑我，宋瑞华有老婆的。唉！天哪，我到底干了什么！”佟灿灿在心里自责。

        佟灿灿越想越心焦，可是细细想来，每一步又是那么自然，没有人刻意强迫，刻意制造偶遇，刻意感动谁，一切就那么自然的发生了，仿佛发条在认识的时候就早已上好，只等那一刻的到来。

        脚步声响起，在门口停顿，好一会儿都没声音，然后是对面熟悉的关门声。

        “咔哒。”

        佟灿灿的心被吊起，小心翼翼地等待，又在关门声响起的那一刻陷入失落。

        “咔哒。”

        仿佛一记重锤锤在佟灿灿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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