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气氛有些凝固，但是好在公冶明的注意力并不在这件事情上。
郁檀的话在他脑子里转了一圈后就溜了出来，他没细想，也没琢磨。
飞行器的高度几乎就是在树木之间穿梭，沿途折断了一堆树叶树枝，郁檀飞行器噼里啪啦压断树枝开路的声音，心越来越沉。
“找到了！”
公冶明忽然提高嗓音，惊喜地看着前面被踩出来的一条小道：“痕迹还很新鲜，都是小生物体所造成的，目测来看星兽并没有找到这里！”
他转头，却看到脸色不太好的郁檀：“怎么了？”
郁檀指了指飞行器：“我们的能源，已经不够返程了。”
她看着数值：“别说敖伦坦星了，就是返回最近赛斯坦星，也不算充裕了。”
公冶明沉默半晌，他咬咬嘴唇：“先下来，看看他们的情况。”
下了飞行器，公冶明刚要沿着脚印往前走，郁檀忽然冷不丁冒出来一句：“上机甲。”
“原始星人不认识我们，很有可能会把我们当成敌人直接攻击，没有机甲我们很容易受伤。而且这里没有大型生物体的脚印，不代表没有星兽。”
她顿了顿，问道：“你忘了班武了吗？”
公冶明没跟她犟，找出机甲爬了上去。
两人沿着脚印前行，又走了约莫一个多小时，郁檀忽然道：“前面有人，我感受到了。公冶明，进入战备状态。”
长箭架在弩上，郁檀和公冶明一前一后，忽然，轻微的撞击声从右侧传来，郁檀低头，看见一只细小的箭掉在了机甲脚边。
很快，铺天盖地的箭矢射来，甚至还有石块，树枝。
这些东西对机甲造不成伤害，公冶明打开语音公放，大声说道：“我们是军校的人，不是坏人，是来救你们的——”
攻击只停顿了不到五秒，接着就更加猛烈。
“这样不行。”郁檀皱眉：“语言不通，他们听不懂我们说话。”
她迅速下指令：“你用机甲掩护我，我过去和他们说。”
说完，她就绕到公冶明后面，下了机甲，接着掩护，瞅准一个领头模样的人猛扑过去：
“别过来！”
攻击瞬间停止。
公冶明看着眼前的景象，忽然觉得头大。
之间郁檀拿着短刃抵在了那人的脖颈上，刀面甚至把皮肤都压出了凹痕。
她冲着四面埋伏的人挥了挥手上的刀，眼神凶狠，一字一顿道：“别过来，不然我杀了他！”
哪怕是语言不通，见此场景，这些原始居民也明白郁檀什么意思，他们纷纷后退，前排的几人甚至打算把手上的武器放下。
忽然，被郁檀挟持住的人发出奇怪的声音，甚至不顾脖颈上危及性命的短刃，双手也挣脱控制挥舞起来。
站在对面的公冶明清楚地捕捉到了他的动作：“他好像是要他们别管他，不要放下武器，然后杀了你！”
“我知道。”郁檀倍感烦躁，她深吸一口气，咬牙狠心把刀刃往对方的脖颈中按了按，然后左臂框着这人的脖子，拉着他小步后退，右臂暗暗将衣袖里的袖箭准备好。
身后有一只藤蔓发出了轻微的动静。
身前，一个孩子的脚边，藤蔓正缓缓缠上了他的小腿。
郁檀不再犹豫，她瞄准前面一人的头颅，射出了手中的袖箭。
“郁檀！”
公冶明目眦欲裂，然而小小的袖箭速度却快得惊人，他根本拦不住。
“叮——”
袖箭擦着那人的耳朵，稳稳地钉进那孩子脚边的石头。
人群彻底被激怒，一块手掌大的石头狠狠朝着郁檀脑袋砸来，郁檀歪头避开，闪身躲在树后，正准备挨过这一阵进攻。
忽然，一道清亮的声音响了起来。
紧接着，少年叽里呱啦说了一堆，攻击忽的慢慢停下，就连郁檀挟持的这人都扭头看她，眼里夹杂着些许歉意。
郁檀试探性松开手上的刀，面前的男人扑通一声跪下，哐哐哐地给她磕了几个响头，额头甚至都被石头砸破，鲜血顺着脸颊留下。
郁檀：……
这倒也是大可不必。
她叹了口气，大力把人拉起来，接着走向人群，看着面面相觑的众人，找了片空地，拿着树枝写写画画什么。
首领凑过去看，公冶明也从机甲上下来。
郁檀边画边讲解：“我，这是我，我是来旅游的，吃海鲜，就在那片海。”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首领：“我，和你，我们长得，一样，看到了吗——”她画了火柴人简笔画，指着简陋的五官和四肢说道：“看，我们，一样——”
她又在边上画了个丑陋的庞然大物，四个眼睛八条腿，后背上还有炸楞着的翅膀：“这个，就是海里那堆东西——”她指着两个眼睛变成两个叉叉，躺在地上的那个火柴人道：“是杀了你们的人——”
公冶明看着手舞足蹈的郁檀，一时语塞。
然而那个首领的理解能力出奇的好，他接过郁檀手里的树枝，继续和郁檀交流。
两个语言不通，文化不同的人，竟然一时之间很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交流完毕，郁檀放出机甲和飞行器围了个圈，让所有人躲在圈中间，然后转身和公冶明交流情报：“这个星球上不止他们一个部落，星球另一边还有一个，他们不知道那个部落的死伤人数，但是应该不容乐观。”
“他们部落本来有个会说人话的，但是死了，现在这些人没一个能听懂我们说话的。好在他们部落和对面部落的语言是相通的，这点还好办些。”
公冶明点点头，下意识问道：“那我们怎么办？”
郁檀抿抿嘴唇：“我感受到很多星兽已经上岸了，最多十分钟就能到这里，我们……”
她深吸一口气，喉头哽了哽，说道：“公冶明，我们护不住他们的。”
公冶明没说话，仿佛没听见这句话一样。
郁檀看了眼丛林深处：“你留在这里，保护他们，我驾驶机甲去另一边找那个部落，我们分开行动，这样能让最多的人活下来。”
“我等会把飞行器里的能源全都灌到我的机甲里，信号连接也关掉，最大程度节省能源，等会你和杨宣联系，我只开着定位，具体情况你俩随机应变，争取撑到江老师或者联邦的人来救我们。”
郁檀边说边干，手上一刻不停，飞行器中最后一点能源灌进机甲后，她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飞行器，语气里多了些破釜沉舟的味道：
“回是回不去了，干吧。”
————
b013不大，但到底也是个星球。飞了将近十多个小时，郁檀才在那个部落首领的引导下找到另一个部落。
这里天色亮得晃眼，像是弥补命运之神收回的好运一般，恒星的光丝毫不吝啬地照在这篇土地上。
和丛林深处不同，这里是一望无际的平原，空旷平坦。
同时也意味着毫无藏身之地。
鲜血染红了土地，大片的残肢断臂横在血泊中。撕咬下来的碎肉块散落满地，还未啃食殆尽的骨头被随意丢弃，地上躺着的的石块箭矢□□裸的彰显着无谓的抵抗。
郁檀攥了攥拳头，顺着血泊朝里走去。
别说活人，就连完整的尸体也找不到。
她越过倒塌的房屋，看着延伸至前的一片血迹。
郁檀忽然转头问身边的部落首领：“他们有多少人？”
部落首领手舞足蹈，郁檀看不明白，她又问道：“你们部落呢？”
首领放下了手臂，摇了摇头。
郁檀深吸一口气，调动起精神力。
前面大概三千米处，有一股微弱的精神力，兴许是侥幸存活下来的居民。
她沿着血迹往前走，在一座山洞前停下。
山洞不大，看起来也并不坚固，或许都没办法抵挡住星兽的体重，但是这已经是这片旷野中仅有的藏身之地了。
郁檀把首领从机甲里放下来，自己坐在山洞洞口守着。
首领进去和里面的人交流，过了一会，他拿了个树枝出来，在土地上给郁檀写写画画。
和他们不同，这个部落生活在平原之上，在星兽的袭击之下，完全没有躲藏之处。
于是部落中的青壮年男性自告奋勇，拿起武器，以身做饵，把星兽引开。
这些妇女儿童令抄小路，浑身上下涂满泥土用来掩盖气味，没隔一段路就有几人退出队伍，去吸引附近蹲守的星兽。
队伍就这么越来越少，这个山洞里的几十人，就是这数万人的部落里仅剩的几十人。
首领说完之后忍不住呜咽起来，泪水掉在泥土上，滴出了点点深色的圆圈。
郁檀数不清自己多少个小时没合眼，她只觉得身体里精神力正在叫嚣。白时寒留存的向导素还有几支，郁檀数了数数量，在自己手腕处毫不犹豫的扎了一针。
针头还未拔出，几粒石子掉落在郁檀头顶。
紧接着，山洞剧烈摇晃起来，几秒不到，深处的黑暗中就钻出一线光来。
“上面有一只星兽！快出去！”
郁檀猛地扯住首领，指挥着他们往外走，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山洞深处轰然倒塌，一只利爪伸进，一把抓住了一个人。
郁檀疯了一般挥着手，却被首领一把捂住嘴巴。
首领脸颊上留下两行清泪，山洞深处的女人们也对她摇了摇头。
那一刻，郁檀忽然看懂了她们的意思：
我们已经无处可去，不想再搭上你的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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