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迷路
洛宁歌回头。
卫裴屿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慢悠悠地走着，一双眼钉在她身上似的。
洛宁歌：？是他叫我吧？
他坦然地走到她身边，见她疑惑又带点防备的眼神，微微皱眉：“走啊。”
“不用，你回去吧。”
卫裴屿倏地垂头看她，喉咙间溢出一声笑：“你以为我来陪你的？”
“哦，你家也停电了？”
“嗯。”
两人没再说话，出了小区门往左走上桥，洛宁歌没记错的话，经过桥再走一段就是物业。
暖黄路灯将两个影子拉得很长，洛宁歌瞧了一眼，似乎卫裴屿这人的影子都有一股浪荡不羁的感觉。
洛宁歌不禁抬眼看他，他注意到视线看回来，唇角一勾：“有事儿？”
洛宁歌摇摇头。
“没想到你和我妈吃个饭她就那么喜欢你了。”
卫裴屿闲闲地提起。
“阿姨很可爱。”
她的眼神始终是亮的，对一切都充满期待，清澈又明朗，好像再大的困难都能在她的一个笑容中化解。是洛宁歌，从小到大都羡慕的那一类人。
卫裴屿轻声一笑：“你没见过她骂我和我弟的时候。”
洛宁歌听到他弟，心上像被人挠了一下痒，她侧着头看卫裴屿，眼里含着亮光：“那个盒子你给你弟了吗？”
卫裴屿意味深长地回看她：“给了。”
洛宁歌扬起嘴角：“行，谢谢。”
“你不想见见我弟当面道个谢？”
洛宁歌下意识摇头。
她不想见，一是他弟弟说不定早忘了她，对他来说可能只是随手一帮；二是，她真的不想再得知他弟弟也是个渣男了。
就留一点念想，当那个春夜里，蓝发少年如同从漫画里走出来救了她一把，又回到了漫画里。
她也觉得自己挺奇怪，如果知道他是渣男，真的会特别难受。
某种程度上，洛宁歌一直隐隐有些完美主义。欣赏一个人，会希望那个人一直是自己期待的样子，当捕捉到一点点缺陷，即使面上不显，心里洛宁歌已经给那人划了一个叉，并且自己还很难过。
“他应该不想再被打扰吧。”
洛宁歌一双漂亮的眼里闪烁着笑意，神情温柔：“还是很谢谢他，那天没有他我可能”
如果真的发生点什么，她可能会去死。
卫裴屿不动声色地收回眼，没再问下去。
又走了会儿，周围的楼房越来越密，路灯昏暗，不知何处传来一声猫叫。
洛宁歌停下脚步环顾四周，卫裴屿插着兜看她。
“好像走错了。”
“那往回走。”卫裴屿说着，转身就要走。
“等等，”洛宁歌觉得失眠久了可能真的伤脑子，竟然没早想到这个，“你手机呢，打个电话给物业吧。”
“扔家里了。”
卫裴屿平静地吐出这几个字，却宛如一道惊雷劈在洛宁歌头上。
洛宁歌转身，看到身后也是不熟悉的建筑。
“回去的路你记得吧？”洛宁歌问卫裴屿。
“不就原路返回么。”卫裴屿轻飘飘地回应，仿佛是个多简单的事。
洛宁歌跟上他。
然而走着走着，洛宁歌感觉不对劲。她之前根本没见过灰红外墙的这片小区。白天阳光照耀下这颜色应该挺好看，现在
“卫裴屿，我们走错了。”
“嗯，怎么办。”
他们停在一柱路灯下，暖光盈盈笼着两人，勾勒出柔和的轮廓。
卫裴屿垂眼看她，眼睫眨了眨，眸光仿佛自带情意，距离有点近。洛宁歌心跳漏了一拍，往左微微挪了一步，说不知道。
卫裴屿这张脸，是真的帅。
“那就，”卫裴屿懒懒扫了眼周围，视线定在一张木椅上，抬脚往那儿走，“睡大街咯。”
“你开玩笑吧？”洛宁歌脑子一片空白，看着卫裴屿坐上去，走到他跟前开口。
卫裴屿抬头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皱着的眉头，焦急的眼神，嘴角上翘：“那不然呢？再走我怕遇到鬼。”
他朝左边扬了扬下巴。
那个方向是他们刚一直走的，此刻前路昏暗至极，尽头通向一片黑暗，身旁楼房的黑铁门紧锁，稀稀疏疏有几棵枯木枝干随着寒风晃荡，在外墙上投射出张牙舞爪的影子，还有几盏路灯高频率地闪着。
确实有点吓人。
但不至于遇到鬼吧？？何况没有鬼这玩意儿啊。
洛宁歌在他身旁坐下，无语道：“这个世界上没有鬼。”
“你怎么知道？”卫裴屿挑挑眉。
洛宁歌转头看他，更加无语：“难不成你见过？”
“是啊，所以怕。”
“喵————”小猫嘶吼般长长地叫喊。
洛宁歌打了个颤，感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洛宁歌淡淡道：“你就扯吧。”
卫裴屿笑：“我是那种爱撒谎的人？”
洛宁歌没回应，递给他一个眼神：难道不是吗。
脚踏n只船还能抽时间练习、打比赛，谎言管理和时间管理那都是一绝啊。
“讲道理，咱俩不熟吧？”
言外之意就是，你这样子怎么像是知道我爱撒谎。
洛宁歌微抿嘴角：“对k神，略有耳闻。”
卫裴屿低低地笑了会儿，背往后靠，微仰着头看星星。
洛宁歌掏出手机按主机键，屏幕闪了一瞬亮光重又黑屏。
她把手机放回包里，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怎么办呢。
洛宁歌脑子里飞快想着解决办法。
卫裴屿在她身旁悠然自得地看着天，倒像真睡大街也无所谓一样。洛宁歌想还好他也在，不然今晚她一个人迷路，在这地方坐着
啧，不敢想。
只能等有人经过借手机了。
“呼————”
洛宁歌的长发被风胡乱吹起，她脖颈一凉，伸手把头发别在耳后，戴上羽绒服帽子，整张脸没入其中，再看不见身旁的事物。
他们俩的影子投在身前，洛宁歌看到卫裴屿也戴上了帽子。
两个影子都圆滚滚的，有些滑稽。
这小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亮灯的住户都极少，路上静悄悄的，没有一辆车驶过。
不会真要在这儿待一晚上吧。
洛宁歌隔一会儿就抬起头看看有没有人从铁门那儿出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洛宁歌待不住了。
“我们要不”她转头的瞬间，愣住。
卫裴屿头紧闭双眼，枕着椅背。
睡，着，了。
不是吧阿sir？？那么冷的天，那么硬的椅子，就，睡着了？
“卫裴屿。”
“卫裴屿你真睡着了？”
卫裴屿微微皱了皱眉，须臾，浅而规律的呼吸声被洛宁歌捕捉到。
洛宁歌绝望地扭过头。
原来这人是真能睡。
夜实在静，路灯投射的那束光里飘扬着粒子般细小的尘埃，一轮圆月钉在路灯上一般，散发着乳白色光芒，云层堪堪遮住一角，几颗很亮的星星伴着那轮月。
洛宁歌是不可能睡得着的。
她把领口往上扯，哈出一口冷气。
蓦然间，地上卫裴屿的影子动了动，和身旁的影子微微交叠。
洛宁歌的左肩骤然传来沉甸甸的重量。
洛宁歌身子一僵，拳头不自觉捏紧。
这人，还真挺会享受的哈？
她抬了抬肩，不悦地喊他的名字：“卫裴屿。”
“卫裴屿！”
洛宁歌只好往旁边挪。
卫裴屿仍然沉睡着，头顺着她的手臂缓缓下滑。
眼看着快要落到椅子上，洛宁歌闭了闭眼，手肘横过接住他的头，认命般坐回去。
卫裴屿果然是个少爷命。
洛宁歌小幅度转头看了看周围。可能一晚上都等不到人出来了。
她收回眼，浅浅打了个哈欠。
脑子里还回放着今晚发生的事，不，准确地说，是这几天的事。
似乎遇到卫裴屿之后，一切的事情都很魔幻。
眼皮越来越重，洛宁歌又打了个哈欠，闭上眼。
“乒乓乒乓乒乓——”
“你赶紧把这地给我拖拖真是，脏死了，那堆东西给我收拾好。”
“得嘞。”
“还玩？动作搞快点一会儿宁歌醒了！”
“醒就醒呗。”
“嘿你这臭小子——”
“欸欸欸我错了妈。”
洛宁歌昏昏沉沉睁开眼，懵懵地听着外面传来更加清晰的念叨声。女人的声音忽大忽小没停过，偶尔夹着几声吊儿郎当的男声。
嗯？在做梦吗？
洛宁歌揉揉眼睛，猛然间，看到天花板那个蓝色灯罩，和自己房间的完全不一样。
？
等等，这个被子也不是自家的。
她如被烫到般踢开被子，猛地直起身。
什、什么情况啊？！
她慌张地观察这个房间。
门边衣架上挂着她的羽绒服，床头柜放着一个手机，但不是洛宁歌的。
她细细听着外面絮絮叨叨的声音，和昨晚张阿姨的声音重合在一起。
她缓了口气。
昨天，应该是自己也不小心在木椅上睡着了。
再一次醒过来，就是这里。
卫裴屿敷衍张含烟的话清晰传进来。
所以这里是，卫裴屿家？
洛宁歌本能地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还好还好，只是羽绒服脱下了。
而且张阿姨在，肯定不会有什么事呀。
她冷静下来，却感到一股很久没有过的，睡得很好的感觉。
不同于每天醒来心脏都不规律跳动一阵，头疼得像要裂开，脑子里晕乎乎的状态；一种很轻盈的能量注入心间一般，心脏平稳跳动，连带着情绪都轻松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下一秒——
“噔噔噔——”
卫裴屿低沉好听的嗓音自门外响起，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意味。
“洛宁歌，醒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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