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冷杉

第二天，11月8日，沈清杉的16岁生日。

        “生日快乐啊崽！”沈清杉刚下楼，就听见了沈清和的声音。

        “谢谢哥。”沈清杉笑眼盈盈地。

        沈清和打量了她一下，一袭红色长裙，扎了一个公主头，夹了一个红色的蝴蝶结发夹，像从画里走出的公主一样。

        “我们杉杉这么白，这么好看，就应该穿鲜艳颜色的衣服。”方姨从厨房走出来，端着两碗面放在桌子上。

        “你那衣柜里净是些黑白灰的衣服。”沈清和拉开椅子坐下来。

        沈清杉吐了吐舌头，也跟着坐下。

        “爸妈呢。”沈清杉夹了一口面。

        “出差还没回来。”

        沈清杉夹面往嘴里放的动作顿了一下。

        “门口有妈给你的礼物。”沈清和指了指门那边。

        沈清杉扭头看了眼。

        “想吃什么崽？晚上哥带你去吃。”

        “都行。”沈清杉淡淡地说了一句。

        她拨着碗里的面，没了食欲。

        沈清和带沈清杉去了一家私厨，老板是沈自初的一个多年好友。

        “严叔叔。”沈清和望向朝他们走来的男人。

        “哎，清和。”

        “严叔叔好。”沈清杉也跟着叫道。

        严锋打量着面前的女孩，红色的长裙外搭着一件白色羊绒开衫，显得她格外光彩照人。

        “你是，清杉吧。”

        “我是，您好。”沈清杉点了点头。

        严锋把他们带到了一个包间，那个包间是专门留给沈家的。

        “那我去让厨房给你们上菜。”严锋说。

        “好的，谢谢严叔叔。”

        这家私厨每天只供应固定的菜品，也不接待散客，只接受提前预约。但因为菜品味道好，以及私密性强，客人总是络绎不绝。

        “先点个蜡烛许个愿？”沈清和拿起身旁的蛋糕。

        “好。”

        沈清和把蛋糕拆开，摆在沈清杉的面前。是那个很有名的黑天鹅蛋糕。

        沈清和起身关了房间里的主灯，只留了落地窗前的点状灯。他把心形的蜡烛插在蛋糕中心，用临时买的打火机点燃了蜡烛。

        沈清杉坐在原位，看着面前燃烧的蜡烛。缓缓抬手放到胸前，交握，闭上双眼。

        短暂的寂静后，沈清杉缓缓睁开双眼，吹灭了蜡烛。

        “我们崽16岁了，真好，给你的生日礼物。”沈清和起身开了房间里的灯，又从身旁拿出一个白色的袋子。

        沈清杉接过来，看清了上面的logo，是前不久她看的一个耳机的品牌。

        “这么了解我？”沈清杉惊喜了一下。

        “那你看看，我是谁？”沈清和自信地挑了挑眉。

        沈清和对自家妹妹的宠爱程度，可谓是超过了身边的所有人。

        原本顾落怀上二胎的时候，是没打算生下来的。但那时两岁的沈清和，小短腿一步一步向顾落拍过来，抬手摸上她的肚子，奶声奶气地说：“妈妈，生下来吧，我想要弟弟妹妹。”

        后来顾落就生下了沈清杉。沈清杉刚出生的时候，刚三岁的沈清和天天趴在她的婴儿床边，胖乎乎的小手拉着妹妹的，也不说话，就那么一直看着。

        沈清和很喜欢这个妹妹。沈清杉小时候特别黏人，而且只黏沈清和，沈清和从来都没觉得烦过。

        沈清和最开始叫沈清杉崽的时候，那阵子家里的人也跟着叫，每次有人叫沈清杉崽的时候，沈清和就憋着一口气，饭也不吃，谁也不理。

        后来家里人渐渐都知道了，就再也没人叫过沈清杉崽，这个称呼变成了沈清和叫自己妹妹的专属，一直延续了这么多年，到现在。

        两个人吃着饭，沈清杉的手机响了一下，她拿起来看，是沈清和在她许愿时拍的照片。

        女孩身后的落地窗外是繁华的街景，她的手交握在胸前，轻闭着眼睛，虔诚许愿。头后的蝴蝶结随着她轻低的头，露出一些边缘在照片里。蜡烛的光打在她的脸上，显出精致的五官。

        “哥！你过来，我们俩照个相。”沈清杉抬手示意沈清和过来。

        “咔嚓。”照片定格在手机上。

        沈清杉又发了个朋友圈，两张照片，配文：有哥哥在的生日【蛋糕jpg】。

        她刚发出去，就有很多人点了赞，评论也有好长一列，都是在祝她生日快乐的。

        周疏桐也刷到了这条，他点开照片看。

        “很美，很适合红色。”他想。

        他又翻到沈清和兄妹的自拍合照，只觉得男生有一点眼熟。

        “对了哥，圈子里有姓裴的人家吗。”沈清杉夹了一口菜放在嘴里，突然想起来。

        “姓裴？有啊，我知道有一家。”沈清和稍作思考。

        “他家是做什么的呀？”

        “他家是开酒店的，五星级酒店，全国连锁的那种。我记着他家还有一个和你一样大的男孩，你初三那年参加的一个晚宴，他家好像也在。怎么了？”

        “没什么。”

        两个人吃完饭回家后就各回了各自的房间。沈清杉把顾落给她的礼物拆开，是一个d家的包。

        她没有一点开心的情绪，因为顾落，根本就不是去出差的。她和她的姐妹去澳洲度假，已经走了一个多星期了，就连沈清杉过生日，她都没有一点要回来的想法。

        至于沈自初，到现在沈清杉都没收到他任何的信息，已经晚上10点多了。

        沈清杉平常睡得很早，但这个晚上，她一直坐在窗前，也没看手机，就那么呆呆地看着窗外。

        连天气都不想让她开心，这天阴天，天上连月亮都没有。

        沈清杉就那么一直坐到了11点多。她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她拿起来看，11:53。

        是来自沈自初的转账信息，依旧是好几个零的数目，备注那栏写着生日快乐。

        “连个信息都不愿意给我发吗？”沈清杉自嘲地轻笑了一下，她向后靠在椅背上，抬起左手挡住了眼睛，不一会儿，一颗泪珠从她脸侧慢慢滑下。

        第二天早上起来，沈清杉的一双眼睛像被人打了一样，肿得不行，她冰敷了好一会儿才有所缓解，换了件毛衣下了楼，她要送沈清和去机场。

        两个人简单吃了点早餐，就坐车往机场走。沈清和临近安检之前，沈清杉上去环腰抱住了沈清和。

        沈清和抬手摸了摸自家妹妹的头。

        “怎么了？”沈清和轻声问。

        沈清杉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沈清和就那么任由她抱了会儿。她起身的时候，眼睛红红的。

        “舍不得我？”

        “嗯。”沈清杉有点儿哽咽。

        “寒假就回来了，到时候带你出去旅游。”沈清和捏了捏她的脸。

        沈清杉目送着沈清和进了安检，等到看不见人影了才转身离开。

        日子就那么一天天过着，11月中旬是一中的期中考试，沈清杉依旧是第一，公告栏上她的照片还依旧贴在那里。

        “啧，这杉杉学妹还挺厉害。”夏明煦站在公告栏前感慨道。

        “嗯。”

        “周哥，你这次也进步了吧，50多名呢。”夏明煦看向身边的周疏桐。

        “嗯。”

        “怎么？要追赶杉杉学妹？”

        夏明煦问完这句话根本都没打算听到周疏桐的回答，就是随便调侃一句。周疏桐的成绩其实不差，在年级里排在中旬。

        片刻后，夏明煦突然听到了一声浅浅地“是啊。”他扭头看去，周疏桐目不转睛地盯着沈清杉的照片。

        -

        “年底是我们的元旦晚会，学校的要求是高一和高二每个班要至少出一个节目，我们班有自告奋勇的吗？”12月初的一天，老高在班里说。

        片刻的宁静，班里没有一个人举手。

        “一个都没有？”老高不可置信。

        “老高，沈清杉可以弹唱。”就在所有人都低着头闷声不说话的时候，裴思齐突然站起来出了个主意。

        沈清杉听到的那一瞬间，瞪圆了眼睛看向裴思齐。裴思齐大概就是想看到她的这个反应，得意地不行。

        “沈清杉，你可以吗。”老高看向沈清杉。

        “啊…我可以。”沈清杉想被赶鸭子上架一般，慢悠悠地站起来。

        “那就你了，钢琴弹唱是吗？我这就报给学校。”说完老高就从前门风风火火地走了，留下一脸懵的沈清杉和全班同学。

        “裴思齐！”下课铃打响的那一刻，沈清杉大喊了一声。

        裴思齐晃晃悠悠地走到她这边。

        “你是怎么知道我可以弹唱的？”沈清杉抱着臂，眯了眯眼，质问他，旁边的陈雨坐在那看着热闹。

        “秘密。”裴思齐抬手拨了拨头发。

        “行了行了，我不想看见你，你赶紧走吧。”沈清杉冲裴思齐摆了摆手。

        “可以吗杉杉？”

        “应该可以吧…主要是我好久没练琴了！”沈清杉自暴自弃地趴在桌子上。

        老高那天给她报完名之后，又来问沈清杉她节目的名字。沈清杉深思熟虑了一下，报上了一首歌的名字，还要有一架钢琴。

        沈清杉自从确定了节目之后，每天晚上回家时候都会练一个小时的琴。

        她家是独栋别墅，倒是不用担心影响邻居，而且当初装修房子的时候，沈自初特意给琴房装上了隔音板。

        12月25日，圣诞节。

        s市久违地下了一场大雪，沈清杉和陈雨穿着学校的冬季校服，课间的时候站在教学楼门口的空地上。两个人没太注意，一个雪球飞过来砸在沈清杉的身上。

        沈清杉看过去，是周疏桐。

        周疏桐和夏明煦在这两个人后面站了半天，然而面前的两个女孩丝毫没注意他们，周疏桐看着沈清杉，两个人不知道说到了什么，笑得特别灿烂。

        他也想找点存在感，于是弯腰团了个雪球扔过去。

        “你干嘛？”沈清杉面对突如其来的雪球，没有一点生气，反而笑了出来。

        “他想告诉你，我们俩已经站在这半天了。”夏明煦插了个嘴。

        “啊…没注意。”沈清杉也是很故意地说。

        “要参加元旦晚会？”周疏桐看着沈清杉问道。

        “是啊，你怎么知道？”

        “在孟浔那看到的，她是主持人，有节目单。”

        短暂的安静。

        “回去看一下你柜子里。”周疏桐突然开口。

        “嗯？”

        “给你的圣诞礼物。”周疏桐也不好意思了，略过沈清杉看向远处。

        “行，知道了。”沈清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抬头看着周疏桐，看见了他泛红的耳尖。

        沈清杉回教室就去看了自己的柜子，里面放着一个粉色的礼物袋，沈清杉打开袋子，里面放着一个水晶球，四周摆着红色屋顶的小房子，中间立着一个棕色的小熊，仔细一看，和她微信头像的小熊很像。

        袋子里面还有一个贺卡：

        那就祝沈清杉同学圣诞快乐吧。

        落款：周疏桐。

        远处的裴思齐看见了这一幕，眸子暗淡了一瞬，连沈清杉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意，在他这里无比的刺眼。

        自从一年前，裴思齐在那场宴会上看见了在台上弹钢琴的沈清杉后，那个身影在裴思齐的脑海中久久不能忘怀。

        女孩穿着一条小黑裙，头发编成一股鱼骨辫垂在身后，白皙的皮肤，不施粉黛的面容，只那一眼，女孩就住进了裴思齐的心里。

        他以为他和沈清杉的缘分到头了，没想到开学第一天，他发现自己竟然和念了很久的姑娘一个班。他那时候想，如果能日久生情就最好了。

        可渐渐地，他觉出了一点危机感，来自周疏桐。

        裴思齐在生日那天收到了沈清杉的礼物，他欣喜不已。可当他打开包装盒的时候，里面放着一个h家的男士外套，和他送给她那双鞋的价钱相当。

        “一点儿都不想欠我的吗？”裴思齐自嘲地笑了声。

        他不想再隐藏自己对沈清杉汹涌的爱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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