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人家是两口子
常韭韭说罢才觉得这句话哪里不对。
自己像是等着妻子走了，喊小三出来偷情的丈夫。
她从床上坐起身，摘下了耳饰放在手心里，思考着怎么威胁人才能更有效果。
耳饰里的神魂一动不动，假装自己是只王八。
常韭韭作势将耳坠向地上砸去，那只神魂闭紧了双眼，捂住嘴不让自己叫出声。
还不出来？
“我现在就去阴司，把你还给那个拽得要死的大哥。”
还是没动静。
看来大哥对她一点威慑力都没有，白瞎那一身腱子肉了。
“那我就把你扔路边了，谁捡着算谁的。”
神魂开始着急，这可是在天界，被其他神仙看见她的残魂可就完蛋了，她又得死一次。
她调整出和煦又带点讨好的笑脸，小心翼翼地把头探了出来。
一张美人面从耳坠中探出，是之前在阴司遇到的漂亮女鬼。常韭韭心中早有猜测，对此并不惊讶。
“你要不整个出来？光一个头怪吓人的。”
女鬼听话地整个飘出来，手指搅在一起，局促地看着常韭韭。
先前在阴司，周围都是森森鬼气，常韭韭自然而然地把对方当做了鬼。可现在再一瞧，她身上半点鬼气也无，隐隐带着仙家的贵气。
“你不是鬼啊？那你是谁？”
对方的笑容有了些崩盘的迹象，“咱们上次见面，我不就否认了我是鬼吗？”
常韭韭依稀记起了那个白眼，真是好细节的否认哦。
“我叫宴钟乐。”
“嗯嗯。”敷衍大师又上线了，“所以宴钟乐是谁？”
短短几息，宴钟乐给自己编造了个身份。
“我呢，以前是个小神仙。”她两手一拍，“啪”得一声。“陨落了。”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常韭韭的脸色，看看她相信了没有。但很可惜，常韭韭垮着一张脸，垂着嘴角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来。
她只好继续嘚嘚，“但没完全陨落。我这神魂还剩三分之一，刚巧让游雎捡回去了，我就给他当助理了。”
编完了。
常韭韭看着三分之一的宴钟乐，脑子里想的却是那位大哥。
原来他叫游雎。
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上司，怪不得助理跑路了。
还是涂白复好。
“那你跟着我做什么？”
宴钟乐跟着常韭韭一天一夜，对他们正在做的事猜了个七七八八。“我挺喜欢你的，想和你做同事。你们不是抓恶鬼吗？我跟着游雎抓过好多鬼，专业对口。”
听起来蛮不错的。
“那行吧。”甭管她说的是不是实话，江左正缺人手，常韭韭本来就计划着去其他部门寻几个帮手，宴钟乐属于瞌睡时送来的枕头，来得非常碰巧。
要不要和涂白复商量一下呢？
这个念头在常韭韭脑内一闪而过，她决定自己做主。傻子不常有，一犹豫又跑了怎么办。
到时候安排宴钟乐坐班，她可以美滋滋和涂白复出外勤。
宴钟乐有些傻眼，她还准备了好几份说辞来应对常韭韭的盘问。
她这就相信了？
“你就这么相信我啊？”
常韭韭撇撇嘴，“你看上去像个笨鬼，应当不大会坑人。”在她眼里宴钟乐属于笨蛋美人，编谎的时候眼神虚无缥缈，心里那点小心思全写脸上了。
不像涂白复，又好看又聪明。她想起涂白复鼓鼓的肌肉，又给这只兔子贴上了“能打”的标签。
“都说了我不是鬼！”
忽视新同事的大喊大叫，常韭韭一卷被子，准备睡觉。
最近她太勤劳了，天天加班，得好好休息。
既然涂白复说了先把事情交给他，那就先这样吧。暂且摆烂，有益身心健康。
宴钟乐戳戳闷头睡过去的常韭韭，没反应。
她摸摸常韭韭的发，有些开心。咱们又能一起玩耍啦。
耳坠端端地放在桌上，宴钟乐又钻进耳坠中，开始呼呼大睡。
袁媛出事的巷口处，几个阴差围在那里，
用朱砂画就的阵法繁复诡异，几个阵脚贴上了符纸，在风中发出簌簌的响声。
“真要用这么凶的阵法吗？那可是要放干一身血。”
一位阴差面带惧色小声嘀咕，甲一也不回话，只看着涂白复在阵上又盖了一个引魂阵。
布阵极耗心神，一滴汗从涂白复的额角滑落。他从阵中退出来，倚着墙角坐下去。
周边的阴差只盯着他窃窃私语，默契地和他保持着距离。
他们都觉得涂白复有些疯，放着稳妥的法子不用，偏要用凶险的办法。
甲一也没弄懂涂白复是怎么想的，上次在医院见面，他尚且认为这是个思虑周全的神仙，怎么现在行事如此激进？
“还好吗？”
涂白复接过甲一递来的水，道了声谢。
甲一皱眉看向他，涂白复面色苍白，额角鼻尖都是冷汗，握着水瓶的手也透着不正常的白。
“你们不是查出些眉目了？从恶鬼的来处下手，找到弱点再击破，是不是更妥当也更安全一些。”
涂白复抿唇不语，并不解释。
他启用这个凶阵的原因很简单。他不想再让常韭韭忧心了。
他们顺着袁媛在查恶鬼的来源，仅仅掀开了真相的一个角，就窥见了更为残忍的内幕。
再按照这条线索查下去，势必会揭出那个不忍直视的事实。如果真相会让常韭韭像今天一样难过，那就把这件事按下去。不要再管事情是怎样发生的，这些都不重要。只要他把恶鬼解决了，这件事就可以画上句号。
甲一见他不回话，也不像会听劝的样子，有些无奈地走了。
医院里，乙二忧心忡忡地站在袁媛的病房里。
同事纷纷前往那个巷口，但他担心恶鬼趁虚而入，还是在这里守着袁媛。
甲一的到来给他带来了不算好的消息。
“涂白复疯了？”
乙二从甲一口中得知涂白复的解决办法，第一反应是他脑子坏掉了。
“他把血放干，然后再斗恶鬼？纵使旁边有咱们帮忙，但恶鬼吞掉他也不是没有可能。这个方法风险也太大了。”
恶鬼刚开始作恶时，阴司就考虑过这个阵法。但危险性太高，很可能要再搭几个鬼仙进去。何况启阵要放干一个神仙的血，哪怕后面用天材地宝养着，能不能恢复如初还要两说。
涂白复此举，实在是太过冒险。
“我知道。但他好像心意已决。”
不行，得拦着点。
乙二在脑中过了一圈，筛出来个常韭韭。若是有能阻止涂白复的人，那一定是她。
他赶紧拍了张通讯符给常韭韭。
“你这是给谁通风报信呢？”
上次常韭韭来时，甲一并不在。乙二解释道，“涂白复的下属。”
“下属？”甲一惊呼，“你指望下属拦住上司？是不是有点异想天开了。”
乙二神秘兮兮地摇头，“名义上涂白复是她的上司，但实际中，我觉得常韭韭在精神上占据绝对领导地位。”
甲一有点没明白。
乙二凑过去，“人家是两口子。涂白复耙耳朵，怕老婆。”
甲一明白了。
一夜被吵醒两次的常韭韭怒了。
她几乎要把那张传讯符揉烂，如果不是什么天塌下来的大事，那她一定要掐死打扰她睡觉的那个冤种！
打开一看。常韭韭觉得天塌下来算了。
“涂白复在作死，打算和恶鬼一换一。”
这就是涂白复说得暂且把事情交给他？
哇！可真是只有主见的兔子，如此有魄力的手段，可见将来是要成大事的。
常韭韭咬牙切齿地感慨一番，连滚带爬地换衣穿鞋，生怕去晚了只能给涂白复收尸。她冲出房门，片刻后又返了回来，带上了宴钟乐。
她看上去还有点用处，况且现在已经算是江左的人了。就算要死，江左也得整整齐齐死一起。
在家里好好睡着觉的含榈也未能幸免。
常韭韭左手薅着宴钟乐，右手拽着含榈，浩浩荡荡地赶去人间。
她安排含榈给乙二发消息，问问涂白复打算死在哪里。
含榈连着两夜被常韭韭揪起来，黑眼圈挂到了脸颊上。还没张嘴问又出了什么事，就听见涂白复要死了。他顾不得和常韭韭掐架，慌忙拍通讯符给乙二。
“乙二说涂白复在袁媛出事的巷子。”
常韭韭两眼一抹黑，那个巷子她没去过，自然不识得路。
含榈和宴钟乐今天才掺和进这事，在找路这件事上也派不上用场。常韭韭只好化作实体，找了个半夜还开着门的店家问路。
好心店主问常韭韭要了手机，点开地图软件想给她设置好导航，却悲催地发现这只手机没联网。
她只能扯了张纸，给常韭韭画了个简易的路线图。
老板娘很是操心，一边画一边叮嘱，“办完事快点回家，这么晚了小姑娘一个人不安全。”
“谢谢您。”常韭韭把图拿在手上，告别老板娘，加快步伐向巷子走去。实在着急，路上又有零星行人，没办法脱了壳子。常韭韭干脆跑了起来。
她跑得很快，却一点汗都没出。周遭冷极了，她甚至看到了自己哈出的白气。
一道黑影悄悄地缀在常韭韭身后。
它像是一团雾气聚在一起，隐约是个人的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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