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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十二章教书先生守执念


中元节当日,五更天之时,天还未放亮,但县城里家家户户都已经收拾妥当,点灯上香,待一应香烛酒菜准备完毕,便能开始祭祖迎天。

        农家里的祭祖比之简单一些,大都不会于家中设牌位,待天大亮,便携着家人,带上酒菜或是生禽,往那祖坟地头去,直接在坟前祭祖,与那三月三一般场景。

        传说七月半之时,祖上英辈会返魂人间,看看祖孙后辈,氏族基业如何,子孙小儿也都会借此向老祖宗祈愿祈福。

        自昨日章任之扇了自家弟弟一巴掌之后,章任庭便彻夜未归,现已经五更天,章任之早已穿戴好往族里祠堂赶。赵若苓抱着彤儿,阿茹牵着小君,一行五人,后面还跟着几个侍女和长随。祭祖不能乘轿,步行方显诚意,因着县里头的人大都在祠堂举行祭祖仪式,不会专门回一趟祖宅坟地,若是仅就县衙这般几里地都不肯下脚的话,怕是祖先们会不高兴才是。

        这回把小君和彤儿也带去,章任之是和赵若苓商量了一番的。荔枝村早已经没有了孩子的爹娘,若是就这般不管的话,孩子虽是有那百家饭可吃,但终究不长久。再就是章任之不忍心,孩子无辜,何故要承担这般结果,他能做的便是尽最大所能帮上一帮。

        赵若苓是最明白章任之心思的,她也心疼孩子,便就同意了章任之的提议。若是将来孩子知晓真相,是去是留交由他们自己选择,待成年之前,县衙总是可以为他们遮风挡雨之处。

        彤儿趴在赵若苓肩头正小声打着呼噜,睡得正甜,现下是太早了些,但祭祖时辰不能误。

        章家祠堂在城东,隔着钟先生的院子不远。章任之一行正往钟宅面前过,侧门那里突然蹿出来一个黑影,把几个侍女吓得尖叫了几声,以为是贼人行窃。

        这几声倒把彤儿吓醒了,在赵若苓身上抖了抖,眨巴着眼睛问:“夫人娘亲,该起了吗?”从住进县衙起,彤儿每日都是赵若苓亲自照顾,晚间哄睡,晨间唤醒。孩子是最易形成依赖的,彤儿便是这般。

        章任之皱着眉头,猜到了来人是谁,却因着昨日的闹事不欲先开口,便直直盯着同样一身白的章任庭。

        兄弟二人平时都是好相与之人,但偏生脾气倔,哪个都没先开口,章任庭只顾着东张西望,不敢与章任之对视。

        赵若苓看清来人,好歹松了口气,祭祖这般大事,若是章任庭缺席,待事后还不知要被章任之如何教训呢。

        “任庭昨夜可是住在钟先生这边?好在祠堂也在这处,误不了时辰。随我们一起过去吧,想来叔伯们已经等着了。”

        章家最年长的当属叔公,年近九十,实乃高寿有福之人,也是祭祖仪式站在最首端之人。三牲饭菜,三茶五酒,礼器生品均已摆放好,所有人按辈分大小站着,上香,叩拜。

        今年倒是又多了一项仪程,让小君彤儿上族谱,记赵若苓所出。章任之长子,陆君山,嫡女陆彤儿。能以异姓上族谱,这可是除了各家正室以外的第一回。为了这方事,章任之这个县令还在祖宗祠堂里跪了好几晚,才勉强让叔伯们同意。

        新婚之年还未过,章任之膝下就已经有了两个几岁的儿女,不知该是道其有幸还是哀叹新妇。

        章任庭祭祖完自行先回县衙了,章任之却还会和往年一般再去钟宅一趟,小君兄妹还未见过钟先生,是该带去见见的。

        章任庭兄弟二人的父亲还在世时,钟先生也是县里头的青年才俊,文采飞扬志在千里,在科考前一月,章父突然重病,钟先生因系着好友安危,便留在梁州未去参试。后来抚养了这兄弟二人,为了生计,便开了个私塾,虽无富贵可图,却也教出了许多有为的后生,这永昌郡的郡守便是钟先生门下。

        钟宅本来不在城东,但钟先生却宁愿多花费那许多银钱也要将宅子迁至城东,章任之现今都还记着钟先生当时的一番话。

        “章兄既已托付与我一双幼子,这宗庙我也自然是有责任替他守着的,大限之后方才有颜面去下头见他。”

        章任之这一生最敬重之人便是钟先生,教养他们兄弟二人至今,却无丝毫怨言不甘,因着这事儿,整个县里都极是尊重这位老先生,若是外乡人问起逢人都道:若得遇一二好友如此,此生足矣。

        私塾今日轮休,门前只有一小童守着。这小童并非奴隶,乃是先生从街边捡来带在身边养着的,算是个可以给他送终之人。

        “县令大人,县令夫人万安,可是来见先生的?往这边走快些。”

        小童如今已改钟姓,心性也文雅,但却很有钟先生的风骨。

        直接从侧门入,循着游廊走到底,便是钟先生平日里待得最久的地方,敬元斋,这名字还是由章任之父亲所提,如今作为钟先生的书房使用。

        里头最多的自然是书,诗书词赋,物志天工无所不有,据说都是钟先生年轻时候收集来的。

        峨冠博带,灰靛长衫,再配以花白胡须,当真就是一老先生也。

        钟先生立于书案前,拿着一本旧书页翻着,时不时点头评论一番,却不曾动笔批注。先生常说,吾等学问实不及古人万一,何敢轻易下笔品论。若叫年轻书生看来,这便是迂腐顽固的老先生,怎地会是街坊敬重的钟先生,但情况就是如此,尊学谦学好学,钟先生一辈子都是读书人,有些习性是刻在骨子里的。

        “先生,怎地又这般站着,可当心着旧患些的好。”

        章任之上前扶住老先生,这人年过六十,腿脚都是有些病症的,钟先生便是腿有寒疾,不能久站。但钟先生却时常看书忘了时辰,还经常站着看,说是长期坐着脊背就弯了,便辱了读书人的风骨。

        “诶,当心着呢。后面又是哪些家的孩子啊,都过来些,让我看看。”

        风烛残年的声音,每回听着都让章任之担心得很,但钟先生怎地也不肯搬入县衙,说是他并不是章家人,便住不得西厅主屋。

        “任之媳妇也来了啊,都别站在门口啊,进来,快。”

        赵若苓牵着彤儿走在阿茹他们后面,章任之已经扶着老先生坐下了,还在一旁给解释着三个孩子分别是哪家的。

        许是听明白了,钟先生微笑着伸出手,唤道:“小君是吧,来,到先生这儿来。”

        小君比同龄的孩子都要乖顺几分,这会子见着钟先生竟直接叫了声“阿翁”,可把老先生高兴坏了,连连拉着小君的手嘘寒问暖。

        一番问安之后,赵若苓便带着几个孩子往庭院里去了,想必对于章任庭昨日来这处的事二人会有些话要谈。

        “任之啊,你们兄弟俩骨子里都是相像的,所以如今任庭再如何任性玩闹,那都是心性未收而致,有甚话说开便好,作何还当街出手呢。”

        章任之认错态度摆得很端正,昨日气急打人确是不该。

        “昨个儿阿诚正准备落栓,便瞧着了任庭往这处来,一副委屈的样子,脸上还有五个红印子。这一看便知晓出了何事,能让他受了委屈还只能跑到这里来的,便只有你了。我早便与你说过,任庭这孩子,不是寻常品性,乃是个极聪慧的,只待时机而已。”

        这两人大约聊了小半个时辰才说清前因后果。

        据章任庭自己和钟先生说的那般,昨日花街的事当真是他被人戏耍所致。本来办好宋仁交代的事情之后,章任庭便想着好好去学堂待到兄长回来,也好做些好样子,让章任之得知女监那事后好夸奖他一番。但昨日学堂先生竟提前下了学,只留下一句家中准备祭祖有些繁忙,便在酉时之前走了。

        但刚出学堂,章任庭便遇着了往日里花天酒地的那群少爷们,那几个小子皆因好些日子没见着章任庭,便想了些花招,供大家乐一乐。这最能博大家一笑的法子,自然是花街的那档子事儿了。所以其中有一个家境富庶的,便使了些银钱,找了两个章任庭平时相熟的艺伎,上演一场二女夺爱的戏码。

        出钱的富家子还得着两名女子多说了几句,总归就是见着谁也别轻易停下来,要把这出戏唱完才能作罢。以至于到最后章任之这个县令都到了,戏目还没停下,这便一下子点燃了章任之的火气,活活让庭少爷挨了巴掌。

        事后那几个小子也没躲着,当即就遣了人去找章任庭,想着找上那两名女子一起去给县老爷解释解释,但找了半宿都没找着人,这才拖到今日。

        章任之听完道:“终归是他素日里交友不慎,才至这般闹剧。”

        钟先生被气笑了,作势打了他的手背一巴掌,半晌才道:“你们兄弟俩呀,还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像极了章兄年少时。好了,回去好生和任庭说说也就过去了,可不许再动手打人,有辱斯文,你好歹也是朝廷命官,得时时对得起你这身官服才是。任之,你须时刻记着,百姓得上心,亲人更得上心,说到底都是一样的,可别作了好官,到头来却成了薄亲之人。”

        “先生说的是,任之记下了。秋来夜里露气重,先生可得好生将息着,待小君到了年岁还得称您作先生呢。”

        钟先生没接话,微微笑着,见庭院里的三个孩子都十分规矩地坐在矮凳上,虽不似别家孩子那般闹腾,但却让他更欣慰一些,仿若看见几个孩子长大那般,个个儿尊礼行矩,却又内有气度,将来之事实是可期啊。

        午时之前章任之便带着夫人和孩子回县衙了,赵若苓领着三个孩子往东厅走,他自己拐去西厅找那个昨晚一夜未归的弟弟。那头的章任庭也规规矩矩地坐在书房里,等着自家兄长来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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