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79章
她这话让小顾孙氏咬紧贝齿，润白的指甲死死地扣住地面，浑身好似没了那股气，竟然华丽丽昏了过去。
一旁的侍卫用金针将其唤醒时，小顾孙氏妖艳的小脸毫无血色，鬓边秀发湿哒哒贴在脸上，显得十分人畜无害，娇弱无依。
“下一位，小顾孙氏一应物品”
“翠玉手镯五个，翡翠阙玉手镯五个，银镯子十个”
当小顾孙氏那流水般的镯子呈上时，官员们耳目一新，镯子通体干净，在大殿上散发着幽幽光亮，霎时惹人注目，每一个镯子做工精良，色泽和花式来看就很雅致，若是戴在小顾孙氏皓腕上熠熠生辉，很衬她那宛如凝脂般的柔伊。
内侍官足足唱了一刻钟，耀眼的光闪得艾婆子和张三眼睛都快瞎了，两人晃神间，艾婆子捂着眼睛，透过手指缝隙，喊停“慢着”
“麻烦前面那位大人，前面那个托盘的镯子留步”
小顾孙氏花颜失色，刹那间她滚了滚喉头，抻了抻天鹅颈，脑子一片白，眼里只有艾婆子那手和镯子，眼皮上下动了动，掩了异色。
“多谢大人，不是此镯子”
小顾孙氏堪堪松了一口气，自以为没人看见，谁料睁眼就对上一双清凌凌的眸子，好看的桃花眼此刻猝出噤若寒蝉的冷气，冻得小顾孙氏遍体生寒，顾左右而不敢直视少年的美眸。
时节如流，要看着一干人等的镯子都被翻遍，两人却没有发现赃物，若是再没有发现，她们所说的一切证词又会被人质疑。
“大人，草民眼干，能不能歇口气”
艾婆子累得眼睛睁不开，张三累瘫如落水狗，呼哧呼哧大口喘息着。
待两人说话时，剩下认跪在地上将将回神，粱昭就传：“传大顾孙氏”
“大顾孙氏，小顾氏一尸两命，你有何异议？”
“回大人，当时民妇想将蔷薇花移回宜兰院，小顾氏手下婆子不依，民妇就令人拿下她，杖行二十，小顾氏在屋里养胎，许是听到动静就出来阻拦民妇，民妇见她肚大如牛，不敢接触就下意识地后退几步，谁知道小顾氏直接跪下来求民妇，民妇一时失察，身旁的贴身丫头红绸就横插一脚，小顾扑空随即肚子碰到地面，惊动了胎气，从而早产”
“可有人证？”
“丫头红蝉、红绸还有艾婆子，府中相关家丁都在场”
其实真正能证明她清白的人只有红绸和红蝉，当时两人就在她左右，最能看到当时场景，可是两人纷纷失踪，想到这，大顾孙氏好像发现了什么可怕的真相，她昂头侧目而视，少年居高临下的样子隐隐好似能看到顾宜兰的音容。
事情焦灼着，粱昭抬脚准备去给皇帝禀报，下一刻堂下艾婆子就伸出手来，高喝道：“大人，找到了”
“我找到了那镯子！”
梁昭和众人齐齐看向艾婆子，她在众目睽睽之下，用手指着前边，信誓旦旦道：“那镯子就在小姐腿上”
“不不！在二小姐的腿上”
百官：“”
“奴婢知错，赃物就在小顾孙氏的左脚脚腕上”
此话一出，百官哗然大变，“简直是胡闹”
“此等污言秽语”
他们纷纷指责艾婆子，文官的嘴呶呶不休，骂人都不带脏字，艾婆子羞恼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都没有第一时间留意小顾孙氏的脸色，煞白如殿前的寒霜。
“啪啪”惊堂木再起，殿里登时鸦雀无声，百官这才发现大殿中央两排齐齐整整的金鹰卫，老远都能闻到他们身上的血腥味儿，气势如虹，红紫袍者们瞬间就如鹧鸪般偃股息气了。
梁昭：“将小顾孙氏带下去取证物”
少顷，仵作又回来了，带着另一份尸检报告“女性尸体一具，尸长五尺，尸身呈白骨状，尸体无明显尸斑，双手有大量的零陵香和麝香残留味，身体其他部位或多或少亦带有麝香和零陵香以及其他香料味儿，腹部盆骨不对称、外形变扁，耻骨外括，呈现出打开状态，面骨，眼部、五脏六腑以及其他地方未见血迹和挫伤、骨折等痕迹，余未见明显损伤”
“禀大人，以上就是小顾氏的尸检情况：此人生过孩子，各个部位残留零陵香和麝香以及其他香料，所以生前应该极爱香料”
仵作把“尸体”说过的话大致道出来，剩下的事情就看府衙的人来推断。
“顾书郎，小顾氏生前可有使用麝香和零陵香的习惯？”
粱昭话头倏尔转向顾怀之，追问着顾宜兰生前一些琐事。
少年涩然道：“禀大人，我阿娘生前日日香料不离身，每每沐浴时会用香料侵泡一个时辰方才出浴，但从未用过零陵香和麝香这些活血化瘀之阿物”
“那时阿娘已是双身，她日日请平安脉，大夫也曾嘱咐她不可接触零陵香和麝香之类的东西”
“你是说：小顾氏日日请平安脉？”
“是”
“小顾氏的平安脉？”
“传小顾氏平安脉”
当平安脉呈上来时，梁昭在堂上翻动着档子，下首的杨氏眼皮子猛跳，老脸火辣辣，烧得很，浑身骤然热得很。
“何人给小顾氏把脉？又是何人记平安脉档子？”
顾大夫从末稍徐徐走来，跪倒在地，凝声道：“禀大人，是草民给小顾氏把脉，顾家府医档子记着小顾氏的平安脉”
“啪嗒”
那本档子从天而降，砸在顾大夫额头上，刹那间就砸红他的额头。
“一个双身子女子死后多年尸骨残留着零陵香和麝香，难道她是妖精化身不成，一点流产的征兆都没有！”
粱昭声冷如铁，“啪”一下惊堂木被敲得震天响，唬得一众人浑身抖三抖，脸色惨白如雪。
顾大夫捡起那档子，哗啦哗啦翻找着顾宜兰的记录，片刻后他目光漆亮如白昼，瞬息又灰败下来，“不不不！”
“大人，这档子不是我记录的档子”
“草民在顾府当坐诊大夫多年，府中大到主子看病，小到丫鬟奴才看病都是分开记录，一式两份，一份给当家夫人备案，另一份自存留档，断没有将顾家所有人档子定在一起的习惯”
“这里关于小顾氏平安脉记录都不是草民所写，大体仿写草民的字迹，细细查看还是有很大区别”
主仆之别他还是知道世道规矩，把主子和奴婢的档案定在一起这种小错他断断不会犯！
顾大夫将有问题的页码做了痕迹，内侍官又将平安脉呈到梁昭跟前。
顾大夫：“草民斗胆请大人，将草民药堂里小顾氏档子呈上来，对比校对一下一切就会见分晓”
梁昭给一旁内官使了个眼风，很快就有人将顾大夫要的东西呈上来。
他挑了挑眉头，直言：“小顾氏怀孕时一共有三次出红，都有相关记录”
顾大夫一句话瞬间引起了顾家人的注意，顾焯怔了怔，闻言，垂下头颅，万千情绪无人能窥见，其夫人孙氏目光咻一下射向杨婆子，瞪圆了眼，眼底蕴含着不可言语的冷意，看得顾婆子头皮发麻。
“而之前呈上来的平安脉档子一次记录也没有，所以草民斗胆推测这档子应该被人动过手脚”
他粗粗扫了一眼，前一份档子大致与药堂里存档差不多，就是小顾氏平安脉与自己留存的平安档不一致，很有可能是前一份平安档子被人擅自篡改，这一份平安档子大抵是夫人房中备案，也就是说是夫人身边的人对其动了手脚。
“大顾孙氏，你且说说房里备案缘何与大夫自存档子不一致？如实招来！”
“大人禀大人，草民房中一应事物一向由贴身嬷嬷杨氏操刀，小顾氏怀孕以来，草民当时一心在意的只有我家大郎，事事操心大郎身边的事情，怕折了自身福分，并没有过多关注宜兰院，她的一切事宜基本都是杨氏去操办，草民有时候也会过问一二”
她急着解释，差点忘了规矩，像个落败的母鹅，凄凄切切，跪在地上全然没有在抚州县目中无人的样子。
“杨氏！”
“杨氏，大顾孙氏所言，你有何异议？”
“回、、回大人，都是奴婢的错”“不不！都是草民的草民的错，与夫人无关”
“是草草草民擅自做主将平安脉篡改，免得夫人为一些琐事烦心”
她这欲盖弥彰的话果然引起梁昭等人的怀疑，堂上几人审视着主仆俩，目光森森然。
场面一度陷入冷寂中，殿外的脚步声渐渐清晰，内侍官压着小顾孙氏回来时，所有人齐刷刷看过去。
粱国公转头对着死对头顾国公，叽咕道：“那镯子确实喜人”银光闪闪，巧夺天工啊。
顾国公覰了一眼他，幽幽来了一句：“反正比你长得喜人”贼眉鼠眼，吊儿郎当。
粱国公：“”取四十米大刀来，我要砍掉顾贼的狗头！
他又把自己气个半死，死对头倒是愈发开心。
东西还未到艾婆子和张三跟前，两人齐齐点头，指着镯子说道：“大人！”
“回大人，这就是赃物”“罪民认得此物，这就是疯婆子手上的镯子”
他们信誓旦旦的样子就好像判官手上的长剑，将小顾孙氏打入深渊。
“小顾孙氏，说说吧”你这镯子不会是捡来的吧？
小顾孙氏紧咬着唇瓣，花颜失色，颤栗道：“大人，这镯子是民妇从从福安当里头买来的”
“啪！声弱蚊蝇嗡嗡叫，大声些！让诸位大人也听听”总不是浪费陛下的好意。
“回大人，这镯子是民妇从福安当里头买来的”
声调走下坡，越到后面几个词儿险些听不清，梁昭不由得冷笑，“是也不是，我们只需等福安当那边消息”
“在场之人，你们每个人所说之言被生员记录在册，等画押签字后，如有隐瞒者，就！地！处斩！”
他一字一顿，目光晙巡俯视着如蝼蚁般的一众人士，掠过少年时，顿了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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