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
“公子突感不适，二公子请便”
寰宇院里的人早已乱成一团，嘭一下，门重重地阖上，就好像狠狠地在顾怀之心上扇了一巴掌，他脑子现在蒙蒙的。
“公子，您在想什么？”
“没什么”
“什么没什么，明明很担心大公子，还装作若无其事”
“有嘛？”
“没有的话，那公子见到大公子后就跟失了魂似的”
“傻小子，想什么呢！”
“夫人那般对你和宜兰小娘，你也不介意？”
“他是他，孙氏是孙氏”
就好比，我是我，与上一辈的恩怨无关，本就是上一辈造下的怨果而已，如果可以选择出生，我们都不想成为敌人。
蔷薇院，
“嘶”
孙氏疼得厉害，双腿肿胀得跟个发面馒头一样，红蝉正用茶油轻轻地揉搓着，浑身痛得打颤，牙齿呲呲叫。
“红蝉，你是个好的”
“可想过服侍大少爷？”
红蝉本没有那心，乍一听见顾夫人那热切的目光，吓得手一歪，差点将油手摁在主子身上，她敛了敛思绪，呐呐道：“夫人，如今府中刚经历白事，大公子一向体格不好，不宜相左”
“也是”
“艾婆子说那小子终究还是去元家读书了”
虽然这是她答应的事情，但也是被逼着点头，满脸写着不开心。
自己斗了半天，结果还是向老爷妥协，让那庶子有了明正言顺的由头读书，真是万般无奈。
她思来想去，只有早早让钰哥儿成亲生子，保住血脉，就算那起子想翻什么风浪也要看看祖宗家法乐意不乐意。
红蝉见自家夫人歪倒在小榻上，心有不甘，整个人病歪歪，没了往日那般神奇，打心里还是同情夫人，“夫人，大公子学识渊博，素来洁身自好，断然不肯纳妾”
“倒是可以试着议亲”
顾夫人倒是想，问题是儿子只有才名，没有功名，现在抚州县无人不知，钰哥儿身体不好，一般人她看不上，家世好一些人家又看不上她家哥儿，高不成低不就，亲事就这么拖着也不事。
“前些年为了给孩子看病，我连盛京的老父亲都请出来腆着脸子到处求医，药吃了不少，钰哥儿身子倒是愈发脆弱，后来只能将养着，不敢折腾了”
“施粥布善，吃斋年佛，那些没有做过，能做的事情我都做过，这孩子就跟瓷娃娃似得，风一吹就倒”
“如今我也不求他仕途顺遂，只求着给我留点香火就行”
说着说着，孙氏眼圈就红了，哽咽着。
红蝉低着头，一下又一下搓着膝盖，待自家主子情绪好转，这才抬头安慰道：“夫人，这世间有人追求名利，有人追求偏安一偶，还有人追求一有心人这世间啊，到底是有心人多些”
“远的不说，就说县里书香门第元家，开武馆的陈家，还有悬壶济世的孙家那都是较好的清流家族，如是夫人多走动走动倒也不是不可能”
顾夫人顿时茅塞顿开，自己光想着媒婆将自家门槛踩烂，差点忘了自家儿子之前也公开说过：功业未立何以为家？看来自己也得走动走动漏点风声才行。
于是过了几天，顾怀之前脚进门，顾夫人后脚也登了元家门。
“大家还有什么疑惑没？”
“回先生，学生没有”
“好，那讲下一题”
“最后一道题目是截塔题，选用了典故：孟母三迁和申母三迁，都是三迁，缘何孟子和申子走向截然不同的人生，不仅仅是圣人造就时代，更是时代成就了圣人，环境对一个的影响是无限可能，申子失败的原因主要有三点：一是性子漂浮不定，没有自己主见，母亲说什么就是什么，其母没有坚持言传身教，导致其子学业荒废最后碌碌无为；其二是申子所处的环境，小时候村里人对他很友好，他的心态是稳当的，长大后同窗疏离他，老师对他也是无所谓态度，就连母亲也开始抱怨他，从和善的学习环境到恶劣的学习环境，导致敏感的申子不敢吐露心声，自暴自弃；三是申子所处的时代是不太平的，狼烟四起，他随着母亲东躲西藏，整日担惊受怕，没有稳定的学习环境和场所，当时的朝廷重用武将，对文人相轻，这才导致申子所在的国家破灭，从而颠沛流离，郁郁而终”
“这个截塔题明面上在说孟子和申子三迁故事，实则另含深意：武考者，取童生之名乎？”
“我国立朝以来，就推崇：武举者，取童生之名，方可入试也！。只有考取童生之名才能参加武举，当年开朝皇帝就是因为经历过那场纷乱，这才立下了规矩，有兴趣的人可以找找相关历史，剩下的东西我就不多说”
下课后，顾怀之等打算回书斋找找那段历史来着，谁料却被先生拦住了去路。
“你嫡母来前院了，要一起去看看嘛？”
“怀之遵命”
顾怀之晕晕乎乎跟在元三先生身后，不知孙氏又搞什么明堂，只得探个究竟。
“请老夫人福安”
“请三夫人安”
“请嫡母安”
“瞧瞧~我说什么来着，这孩子瞧着就漂亮”
“哪像我家那皮猴儿，整日没个正形”
“哪里，他也就那身皮囊看到过去”
孙氏笑若残花，乍一瞅见顾怀之，吓得差点咬住舌头，讪笑着。
“钰哥儿可还好？”
元宴当然想问问得意门生的近况，这才急急带着顾怀之一同前来，顺便吃个便饭也成。
“谢先生关怀，我儿好着呢，就是时常念叨着您”
元宴：“无碍就好”“无碍就好”
“三娘去传饭吧”
他虽是对着三娘说得，在场人都知道那是对着身后婆子和丫鬟说得。
一顿饭吃得孙氏坐如针毡，脸都笑僵了。
出了门，刚踏上马车，脸就垮了。
“夫人您没事吧？”
红蝉憋红了脸，嘴角抽搐着。
孙氏覰了她一眼，不由得好笑“这元家人怎得看不出人脸色”
“夫人也许人家就是看出来，您和二公子不自在，这是在试探试探你们的关系呢”
“自古以来，嫡母和庶子关心能好到哪里去，这还用着试？”
“怎么说，二公子已经进入元家私塾，总要看看您的反应不是？”
“就你促狭”
“对了，给外头说说，若是遇到那庶子，就让他先走，我吃了些酒，受不了颠簸”
“夫人就是嘴硬”
刚刚酒桌上二公子挡下不少酒水，泰半都是人家喝了去，她可是瞧了正着。
“就你贫，快说道说道，我眯会儿，到了叫醒我”
许久不馋酒，猛喝一点，倒是上头了。
“是是是，夫人”
这厢，顾怀之脸蛋发烫，面色潮红，走路东倒西歪，只得先去墨方书斋去去酒气。
“公子，喝点醒酒汤”
“好了好了，就一口”
好不容易人睡着了，平安讲换洗东西收拾收拾。
“呼”幸亏公子不发酒疯，不然这日子更有奔头咯。
眼瞧着屋里头人影灼灼，暗道不好：公子怕不是醒了？
“唔~头好痛”
顾怀之扶着额头，低吟着，脸色倒是退了色，绯红些。
“公子慢些，你刚刚喝了那些黄白之物，可别乱动，当心明儿个脑袋疼”
平安忙按住他，生怕自家少爷又要拿着书看。
谁知道那人不拿书，竟然往衣架子那边走，直接拿衣服，“平安~我这衣服你熏香没？”
“熏了熏了，小的熏了一整天呢”
“公子你这是准备作甚？”
“我要回家”
平安用手在顾怀之眼前晃荡着，顷刻就被人抓住，这下放心了：人家清醒着呢。
到了顾家门口，平安将人扶进门，两人走向那竹林深处。
“公子叫门吧？”
“这会儿不行！我身上还有酒气呢”
平安：“”行吧！自己选得主子，冻着也要伺候好。
良久，竹影婆娑起舞，飒飒响。
平安下意识地往主子那边靠了靠，然脚下一歪，脑瓜子直接撞到门框上。
“啪”
在寂静的深夜里异常响亮，“吱吱”
“二公子？”
商嬷嬷披着衣服，睡眼惺忪，审视着主仆俩。
顾怀之忙解释着：“怀之今日在宴会上听嫡母说兄长要议亲了，特来道喜”
“道喜尚早，谢二公子好意”
“深夜叨扰，是怀之不对，望兄长见谅”
“二公子切勿介怀，公子这会儿还没有歇息呢”
“是嘛？兄长保重”
“怀之告退”
商嬷嬷目送着主仆俩没入黑雾中，脸色柔和些。
“公子啊，你为什么要偷偷告诉大公子？”
“好的妻子是事业成功的一半，不好的妻子能将人拉入深渊”
“有这么可怕吗？”
平安本就有点害怕，四周黑漆漆，到处都是细细碎碎声，这话题好像有点跑偏，听得人头皮发麻。
“咱们府中不就是这样嘛？”
“对耶！我差点忘了夫人”
“嘘嘘！，说话小声些，这个点儿府里的人都睡着了”
“可是刚刚在元府，您为什么要帮夫人挡酒啊？”
“我和夫人的矛盾是内部矛盾，元家给夫人劝酒，虽有试探之意，主要还是看看顾家内部关系如何？换句话说，元家和顾家若是有什么利益冲突，那叫外部矛盾，顾家有什么问题自己内部就消化，肯定不能让外人伸手，咱们可以窝里斗，但是不影响我们团结一致对外”
“说得好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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