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也行反正主角是你嫡母”
“慢着直接送钱是不是太难看了”
怎么感觉在骂人呢？哪有祝寿送礼直接给钱的，又不是喜嫁丧仪，陈楚呼啦着扇子，一脸不赞同。
“对对、公子咱们还是给夫人买点上得了台面的东西吧”
平安也不赞同这般“羞辱”人，搞不好顾夫人当场气晕了怎么办？到时候宴会上所有人就知道顾怀之是个不孝子，给自家主子死死地贴上“不肖子孙”标签烙印一辈子那种，别说下场考试，连娶妻生子都怕是个问题
熟料那人微微一笑，从未展开的扇柄敲了下俩人的脑门儿，神秘兮兮道：“我就开个玩笑，你们居然当真了”
“什么嘛！怀之你居然逗我玩呢”
“哎哎！我可提前告诉你，是你自己非要往那个钱上面钻”
“好家伙，你意思就是那样”
“就是你想得那样”
“哎哟！你这人怎么玩文字游戏啊，真是废脑子”
“我又多说什么嘛？”
“没有”
好吧一切都是自己脑子笨，下一次我一定要赢回来。
平安摸着脑瓜子，完全没搞懂这两人打什么哑谜，只得逮着陈楚一个劲儿问：“陈少爷，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没听懂”
不就是选礼物吗？为什么你们说得云里雾里绕的人脑子乱糟糟，反正他这会儿想不通。
陈楚瞅着那小子愁眉苦脸，不忍笑他，：“傻小子。你家公子只说送主母银票子，那就是广义的角度来看”
“从狭义角度来看，送双绣花鞋卖钱后不也是钱，送副名画卖了也是钱，送个云屏将其卖了不也是钱吗？你家公子那是讽刺顾夫人掉钱眼了”
平安愈发糊涂了，下意识地看向自家少爷，求知若渴的样子确实很认真。
顾怀之哭笑不得，墩墩道：“心意到了就行，不管贵贱，嫡母也不会把我的礼物当会事儿，不如就送些稀罕玩意儿就是，有些物件正好徒有虚表，听着名贵，实则鸡肋，只能看不能用，占地方，还不如送个面子上过得去又不容易挑刺”
“正巧，我倒是觉着楚哥儿的主意不错，不如就送云屏吧”
陈楚：“”你认真的吗？这简直就是笋他妈给笋开门笋到家了！
平安：“”不愧是少爷，这么厉害。
回到府里，已经是月上中天。
陈楚顺路就回姑姑家，一奴一主抱着东西款款而归。
“顾少爷，老爷找你”
管家在门口不知等了多久，甫一看见俩人忙上前将元先生的吩咐说给他们听。
“多谢老伯”
顾怀之从袖子里摸出旱烟杆儿递给管家，算是谢谢他这些日子的照顾。
“不可！这要是让大人知道还不得武威棒伺候”
老伯双手推拒着，眼神倒是恋恋不舍。
顾怀之将烟袋子镇重地塞到其手上，真挚道：“这些日子承蒙老伯行方便，怀之感激不尽”
有时候去书斋，他很晚才会回来，大半夜让人开门很是幸苦，这些也算是聊表一点心意。
“先生那边，我也有备东西”
先生也有份，又不是什么银两，烟杆儿也不值几个大钱。
“不如这样，老伯帮我把东西拎进去，到时候先生问起，就说：是帮怀之搬东西给得小费”
如此以来先生就不会追究太多，名正言顺些。
老伯时时离不开烟，前几日烟杆子被孙子弄丢了，这几日嘴巴总感觉缺点什么不得劲儿，随即答应了怀之的提议，帮着将东西提进去。
“扣扣”
“进来”
“请先生安”
“你来了”
“老夫这几日忙着公事，也没时间辅导课业，今儿就考考你四书五经掌握情况”
自己忙，这孩子也赶课业，学得倒是快，就是不知道记在脑子里的东西是什么样？
之前顾及公事，抽不出来时间检查他学习情况，前一个月开始忙得脚不沾地，索性晚上就把徒儿叫到书房，一边办公一边口头考校几本书内容，一来一去月余师徒俩都习惯了，毕竟顾怀之在外间，元先生在里头，中间隔着一道帘子，还有同僚和小厮在呢，要想看到公事内容除非进里头趴在案桌上才能瞧见。
“禹乃遂与益，后稷奉帝命？”3选自《夏书》
“禹乃遂与益，后稷奉帝命，命诸侯百姓兴人徒以傅土，行山表木，定高山大川”3整段选自《夏书》
“，百姓昭明，？
“克明俊德，以亲九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百姓昭明，协和万邦”4整段选自《尚书》
“，笃行之？”
“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5整段选自《礼记》
“天地定位”
“天地定位，山泽通气，雷风相薄，水火不想射，八卦不相挫”7整段选自《说卦第二章》
“孟子见梁惠王？”
“孟子见梁惠王，王立于沼上，顾鸿雁麋鹿，曰：贤者亦乐此乎？，孟子对曰：贤者而后乐此，不贤者虽有此乐也。诗云：经始灵台，经之营之，庶民攻之，不日成之，经始勿丞，庶民子来，王在灵囿，麋鹿攸伏，麋鹿濯濯，白鸟鹤鹤，王在灵沼，与轫鱼跃”8整段选自《孟子》
“何解？”
“孟子拜见梁惠王，王站在湿地沼泽边，望着鸿雁和麋鹿，说：贤明的人也享受这种快乐吗？，孟子回道：“只有贤明之人才能体会到这种快乐，不贤明的人即使拥有这一切也无法享受”
“《论语》？”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8整段选自《论语》
先生埋首案牍，施施然抬眸凝睇着弟子，意在点拨他：要经常学习，学习他人的长处，吸取他人的教训；时时巩固已经学过的知识，不可沾沾自喜，基础不牢，地动山摇。
“谢先生大义，怀之受教”
弟子盈盈一拜，没有一丝异色，态度谦虚恭敬，仪态落落端方。
“唔,这是今晚的小考卷子”
顾怀之款款走到案牍前将卷子拿走，双腿盘膝，坐到小矮茶几上，考试三部曲：第一步，检查自身携带的物件是否健全，有没有夹带小抄之类；第二部，进考场后，检查格子间是否存在明显漏洞；第三步检查试卷卷面是否完好，没有破损、毁坏之类。
考生开始答题。
这一次考试内容涉猎甚广，深度一下子拉深，顾怀之答得有点吃力，往日里三小时完成，这一次硬是四个小时。
月明星朗，花弄影，月流辉，听取蛙声一片。
主仆俩人踏着月光往回走，平安环顾四周，周遭静悄悄地，除了虫叫，就是鸟哢咙，夜深人静时，唯有先生那书房，昏黄的灯光明灭可见。
“先生真是劳碌”
他家公子每次小考时，元先生都低头奋笔疾书，虽一心二用，但耳聪目明，洞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先生自是贤者，贤者而后乐此，这大抵就是：雅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9选自《潍县蜀中画竹呈年伯包大中丞括》
风鸣鸣，竹萧萧，先生在书房里埋首苦干，顾怀之脑海中浮现出这首诗来，也许正好贴合先生此时的心境吧。
“往里小考后公子心情怡然自得，今日倒是多愁善感”
平安不由得打趣自家主子。
顾怀之：“我还有好多不足之处需要弥补，之前那是因为乐于其中”
“如今呢？公子可是烦了？腻味儿了？”
来阜阳府许久，他陪着公子读书、识字，大道理听了不少，收获良多，只是每天看书，背书，墨书，考试，反反复复，复复反反，难道脑子不会厌倦？眼睛不会疲劳？
“怎会？先生让我在书房学习，不仅是因为他没时间，更重要的事想让我提前感受一下官场的诡谲，里头水太深，怕我这条鱼淹死咯”让自己好好考虑，就像元家三兄弟，老大经商，老二做官，老三教书育人，每个人都选择自己喜欢的事情，不要勉强，逞强只会将自己的后路堵死咯。
“鱼儿还能淹死？”
“还真有可能”
“房里的东西准备妥当没？”
“公子已经收拾好了”
“早点休息，明天还要回乡”
“小的，遵命”
轩窗半开，银鳞鳞的月光倾洒在窗台上，顾怀之抱着油灯，将试卷上那些不太确定的答案扫了一遍，做好标记，便进入梦乡。
“居安，你今日倒是沉得住气”
“唯此一徒，岂能不安？”
“唔知徒莫若师，你这徒儿倒是心有沟壑”
那人拿着试卷，目光灼灼地注视着最后一道策论《悟学论》，摸着胡子很是羡嫣，眼神里满是欣赏之意。
“读书识字一为修身，承乾坤之正气，立天地之威仪，扬圣贤之德馨，悟万世之精髓，自是成竹于胸，所行风雨无惧；二为齐家，克明俊德，以亲九族，陟惩臧否，不宜异同；三为百姓，九族既睦，平章百姓，咨诹善道，察纳雅言”
“好个修身齐家平章百姓！这小子”
元清捧着试卷，红了眼眶，整个人怔怔立在原地，激动地捶胸蹲足，脸色露出久违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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