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林海城赫赫有名的豪华住宅区“凤凰苑”，坐落在林海大学及其附中学校北面的两公里处，被称为林海城最贵的学区房。

        “凤凰苑”安保十分严格，采用最新智能安防系统，大门门禁均采用人脸识别，智能机器人每天24小时巡逻，如遇陌生人，会自动发送警报信息到保安处排查。

        所有车辆进入小区时，必须先通过门岗处的电子系统识别，非业主名下的车不允许进入，只能停在小区外的访客停车场。若访客需要进入小区，在接到业主通知并核实身份后，由苑区观光车进行接送。

        吃完午饭，程海川开车回到“凤凰苑”，经过门岗时他摇下车窗。

        门岗亭外，一个二十出头眉清目秀的小伙子，对他敬了一个端端正正的军礼：“程哥，你回来了。”

        程海川笑着点点头，伸手从收纳箱拿出一包软中华，直接抛到了他的手上：“辛苦了。”

        保安小哥接到烟后，迅速塞到裤袋里，笑容更加灿烂：“嘿嘿，谢谢程哥！”

        放行杆缓慢地落下了，程海川开进主道，他往后视镜里瞟了一眼，保安小哥一树擎天，笔直地站在岗亭上。即使没人在，也没有丝毫的放松。

        “你抽烟？”

        “很少，商务应酬偶尔会抽几根。”

        “噢。”

        蒋微言侧脸望向车窗外，小区内，主道两旁伫立着一排排高大优美的狐尾椰，繁茂绿叶中象牙白建筑若隐若现。

        车子绕过一个鲜花锦簇的圆盘，拐进了另一条宽阔的道路，欧式风格的别墅群出现在他们的眼前。每栋别墅都没有安装高大冰冷的铁围栏，通通采用低矮的木片围栏，将开阔多彩的大花园呈现出来。

        程海川把车稳稳地停在了一栋别墅前。

        “不用停车库吗？”

        “没关系，临时停一会。”他带着蒋微言下车后，走近白色木栅栏门前，伸手轻轻一推。

        “来吧，微言。”程海川领着她跨进了芳香四溢的花园。

        蒋微言环视一圈，花园内最显眼的是两颗挂满绿叶的银杏树，她仿佛看到金秋时节，满地金黄的银杏叶。

        走在复古的鹅卵石小道上，蒋微言心里忐忑起来，虽然程海川提过他家里是做生意的，现在看来不是普通的生意。

        穿过花园，高大辉煌的象牙色大门伫立眼前，一块铜色小框内，隐藏着人脸识别系统。

        程海川拨开盖子，居高临下地盯着屏幕，屏幕很快开始识别匹配他的脸。

        几秒种后，系统发出了机械的女声：“欢迎主人回家。”

        大门“啪”地打开了，富丽堂皇的客厅冲击着蒋微言的眼球。巨大的水晶螺旋吊灯悬在客厅的上空，顺流而下的水晶灯坠随风来回荡漾，发出清脆悦耳的铃铃声。

        目光所及是五百平方左右的客厅，大门左边区域被切割为开放式厨房、半封闭式厨房、吧台和餐厅。

        程海川把钥匙随意地挂在玄关柜子上，一颗树杈繁多的钥匙树上，转身说道：“不用换鞋了，进来吧。”

        他领着蒋微言往右边宽阔的客厅走去，指了指沙发：“坐吧，想喝什么？”

        蒋微言将身上的挎包取下，放在沙发的扶手上。她低下身体，坐在奢华松软的真皮沙发上，声音显得不太自然：“温水吧，谢谢。”

        程海川径直走向餐厅旁的大吧台，从吧台底下的柜子里拿出一个新瓷杯，放在水龙头下冲洗好，再从水壶里倒出一杯温水，走回沙发旁：“微言，我上楼拿点东西，你先休息一会。”

        蒋微言端着水杯，点了点头。

        水杯是一个印着棕色小熊的瓷杯，还没来及放到嘴边，便听到程海川神秘地补充了一句：“也可以随意参观看看。”

        不一会，程海川消失在右边一条长长的，旋转而上的楼梯处，那里是城堡主人最豪华、隐秘的地方。

        蒋微言喝了一口水，端着杯子站起身，走到客厅的落地玻璃窗前。

        烈日当空，阳光铺满整座花园。她仔细观察着，除了两颗银杏树，还有木槿、紫薇花、红豆杉、桔梗花，以及一些她根本叫不出名字的，相互争艳的植物。

        她的脑海倏然闪现了一个镜像，像是穿越到n年前的平行时空：某个温暖的冬日下午，花园桌上一杯热茶袅袅生烟，少年的程海川穿着白色毛衣，半靠在椅子上，手里翻着一本《红楼梦》。

        这是一幅多么唯美的景象。

        想到这里，蒋微言脸色泛红，羞愧起来，她咬着唇，驱赶心里的“邪念”，默念道：“如露亦如电，如梦幻泡影。”

        程海川下楼后，巡视了一圈客厅，发现蒋微言白色的身影正背对着自己，出神地看着花园。

        他漆黑的瞳孔微微收缩，这个背影，这个背影……

        自己面对它太多次了，以至于有那么一瞬间，他分不清楚这是在哪里。

        他魔怔地走到蒋微言身后，伸出双手紧紧抱住了她。

        蒋微言被身后突如其来的钳制吓了一跳，惊叫道：“海川——？”

        程海川把脸轻轻地靠在蒋微言颈窝的长发间，闻着她身上幽幽的香味，喷洒着灼热的呼吸。

        几秒钟后，他沙哑着嗓子问道：“微言，我……喜欢你，你知道吗？”

        “我，我知道啊……”蒋微言想起了两个小时前，黑板墙前的表白，耳根发烫。

        “你真的知道吗？”程海川不依不饶，滚烫的胸腔贴着蒋微言的后背，仿佛要把她一起燃烧。

        蒋微言的双手被程海川禁锢在身侧，不能动弹，她轻轻地点点头：“嗯，我知道。”

        “那你知道有多久了吗？”程海川收紧双手，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仿佛怕她会回头，看到自己临近崩溃的样子。

        蒋微言这才感受到了他的异常情绪，她拍了拍程海川的手，侧过脸轻轻喊道：“海川……”

        身前的手稍稍松开了，蒋微言慢慢地转过了身，抬起头。程海川眼眶发红，仿佛隐忍了无数想说的话，仿佛有无数她看不懂的情感将要奔涌而出。

        她有些震惊，也有点茫然：“海川，你怎么了？”

        程海川抓着蒋微言的一只手，贴在自己的脸上，疯狂而迷恋地盯着她的脸庞，毫无防备地想要吐露心里的秘密：“微言，其实我喜欢你——”

        忽然，一串刺耳的电话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

        程海川被刺激得瞬间清醒了，他停住了已到嘴边的话，深深地看着蒋微言。

        他的心瞬间被恐惧淹没了，这样纯洁美好的蒋微言，能接受什么样的自己。

        铃声固执地响着，仿佛主人不接听，它便不停歇。

        “你的电话响了。”蒋微言轻声提醒道。

        程海川收回视线，拿出手机放到了耳边。听对方说了几句话后，他很快恢复了冷静：“好，等会见。”

        挂电话后，程海川一改刚才的痛苦表情，温柔地摸了摸蒋微言的头，说道：“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你会喜欢的。”

        蒋微言不明白，刚才还痛苦不堪的程海川，怎么这么快就恢复如常了。

        但她并未作多想，只是跟着程海川开车到了附近一条古香古色的街。

        下车后，蒋微言的视线在街上来回巡梭，惊奇道：“我在这边读了几年书，居然没发现还有这样一条街。”

        程海川笑了笑，一边伸手护住她纤瘦的身体，不让匆匆而过的行人碰到：“你一心挂念着读书，恐怕没怎么出来玩吧。”

        “这倒是，你怎么知道？”蒋微言嘀咕了一声，跟着程海川在一家书店门外停了下来。

        “——以梦为马”蒋微言念着店门中央的小牌匾。

        “这是我朋友开的一家店，挺有特色的。”程海川推开大门，轻声道：“走吧，进去看看。”

        这是一家具有古典风格的书店，音响里放着中华古典乐曲，声音很小，不仔细听几乎听不清是什么曲子。

        店内分为上下两层，一楼分成了几个小区间，将书分成几大类，每一类书架的后面放着两张沙发椅。

        进门右边有一个小吧台，上面立着一个小黑板框，写着“今日推荐：佳人歌”。

        他们站在吧台前，一个穿着围裙的女孩子微笑着用手语比划着，蒋微言眨了眨眼，羞涩地抬起头，向程海川求助。

        程海川笑着指了指小黑板，伸出一只大拇指往下勾了勾，表达谢意。

        女孩笑着点点头，用手指比了个ok，就背过身去料理台准备了。

        程海川带着蒋微言来到二楼，这里有几组面对面的小沙发，中间隔了一张桌台。每张桌台旁立着一盏复古落地灯，可以调节光亮。

        他们选了一张靠近角落的沙发坐了下来，将手机调成震动后，程海川轻声解释道：“这里的员工都是聋哑人，店的盈利有一半会捐给聋哑人的慈善机构。最有特色的是小黑板框里的‘每日推荐’，我从来没看过重复的诗句，每次都是不一样的寓意。”

        蒋微言睁着大眼睛，羡慕地说道：“你这个朋友真的很有境界。”

        程海川扯了扯嘴角，面色古怪地点了点头。

        没过一会，另一个系着围裙的女孩将两杯圆形玻璃杯装的饮品端了上来，附上一根彩色吸管。旁边还有一张手写的小卡片，清秀的字令人内心一震——

        佳人歌：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

        蒋微言真的很受震动，这些女孩个个深怀诗情，哪怕不会开口说话，也丝毫不影响她们对于情感的表达。

        这时，程海川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打开看了一眼，起身凑到蒋微言耳边：“我朋友来了，出去一下，你先看看书。”

        蒋微言目送着他离开后，从旁边的书架里拿了一本《傲慢与偏见》英文原版，翻开了第一页。

        下楼梯时，程海川下意识地回过头。

        微黄的灯光下，蒋微言安静地坐着，手指翻阅着一本喜爱的书。

        他深深觉得，这趟没有白来。

        穿过一楼深处的一道木门，竟别有一番洞天。

        这是书店的总经理办公室，装修现代豪华，与木门外的古典气质格格不入。

        办公室内，程海川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文件袋，抽出两张a4纸，皱着眉头翻了翻：“就这些？可靠吗？”

        对面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翘着二郎腿的年轻男人，穿着一套阿玛尼休闲服，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

        他整个上半身都陷在了软软的昂贵的真皮沙发里，手上小心地把玩着一个限量版的北斗神拳手办，慵懒玩味地笑道：“川，这小玩意我问了你那么多次，你都不舍得割爱。这次居然是为了个男人，啧啧啧，你说你调查男人干嘛，还是个大帅哥……”

        “我有用。”程海川丝毫未看他一眼，快速打断他：“父母这一栏，为什么空着？”

        “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什么了不起的背景。不就是一个旅行社小老板。”年轻人嗤笑道。

        程海川伸着长腿靠在办公桌上，若有所思。

        一分钟后他把手上的资料重新装回牛皮袋，折起来放进了牛仔裤背面的口袋，抬起头看向对面仍在把玩小手办的男人，开口问道：“你最近怎么样？”

        “哟，您还记得关心我呢，丢下我跑浮云城……”年轻人夸张地伸着手，继续调笑道。

        “我看你这里经营得不错，不如……”程海川仿佛早就习惯了对方不正经的样子，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

        “——哎，别别别，我就剩下这点情怀了，你可别想抢走。我每次累的时候就来这里，看看外面那些女孩子，就觉得生活特别有意义。”年轻人终于认真地说起了话，眼睛里闪着光芒。

        程海川眯了眯眼，盯着眼前这个比他小一岁的男人，他叫童乾。程童两家是世交，两人从小玩到大，性格却截然相反。

        程海川是大家赞不绝口的“别人家的孩子”，从小便拥有超强的自制力和学习能力。

        童乾则相反，是典型的被爷爷奶奶宠坏的孩子，什么刺激玩什么。读大学时为了追女孩子，结识了不少三教九流，闯了很多祸。如果不是家里的背景，恐怕早进局子里了。

        三年前，他遇到了一个聋哑女孩，为了哄她，开了这家书店。大家都以为他只是三分钟热度，没想到他十分认真地和女孩谈起了恋爱，还费尽心思亲手打理这家店。

        但意外还是发生了，一年前，聋哑女孩忽然消失了，童乾用了各种方式找她，黑白道都试过，依旧没有她的消息。他因此低沉了很长一段时间，程海川见状，一度想把这家店接手过来，但童乾始终不同意。

        程海川建议他将书店放在网络上推广，至少让女孩知道，他一直在原地等她。

        “——小莉还没消息吗？”程海川皱着眉问道。

        “没有。”童乾耸耸肩，故作轻松地说道：“没关系，我重新换了个渠道，在等消息。”

        “有什么困难和我讲。”程海川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走向门口：“我先走了，有人在等我。”

        “哎——！别急！你说我们都多长时间没见了，晚上一起吃饭，六点，老地方。”童乾站起身，伸手拦住了程海川，挑了挑眉，笑道：“把你朋友一起带来。”

        童乾特意把“朋友”两个字说得特别重，他非常清楚程海川如此紧张是为什么，因为他亲眼见证了程海川的整个心路历程。

        程海川迟疑了一会，还是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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