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以死相随

延晚看了他一会儿，默默道，“你不会懂的，”说罢，转身出了屋。

        江淮景浑身都在发抖，他轻轻颤抖着把门关上。在门关上的一刹那，他觉得自己的世界也陷入黑暗了。泪水终于不甘地从他的脸上垂落，无声无息。

        他哭起来，不论多悲伤多难过，总是这样的。况且，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委屈过了。

        他花了好久平复情绪。还能怎么办呢，延晚不爱他，他毫无办法。他不能逼着延晚喜欢自己，怎么办，江淮景从来没有过像这一刻这样慌乱无助过。他总觉得自己的愿望，想得到的东西，从未拥有过。

        他在屋间不断踱步，萧原又该如何，他最好的朋友。想到此处他心里又一阵绞痛。

        次日江淮景吩咐下人无要事，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江府。

        延晚在屋内几乎是彻夜难眠，到了清晨的时候才稍微迷糊了一会儿。她清醒后回想起昨日的事，心头一惊，打算推门出去看看。结果推不动，她才发现门已经锁了。

        延晚又惊慌地推了几下，果真是锁上了。她心里彻底慌张起来。江淮景还是在想方设法让她留下来。他丝毫没有放她走的意思，或许，还要关她，关她一辈子。

        延晚拍了半天门，江淮景都没有出现。甚至是仆人的脚步声也没有。

        她这样忧虑地一直坐到大概傍晚，门口突然想起来锁链的声响。她急忙起身，有些不知所措地望向门外，江淮景慢慢走进来。

        又是一阵沉默，半晌，延晚抬头，“你要关我？”

        “这不是关你，延晚”，他慢慢说着，“最近这些事错综复杂，太难应对，我不想你参与其中，”

        “你还有多少借口，”延晚看着他，“说了这么多，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关我在此处，好去应对萧原是吗，你一直的掩饰，都是为了让事情往你发展的方向走。”

        江淮景笑着，“是啊，我思索了一整夜，我不能放你走延晚，我离不开你，我想你在我身边。延晚，我知道不应该逼你，但是事实就是，我的心已经深陷你无法自拔。所以我不得不想出这样的法子，你厌恶我也好，恨我也好，我不想放手，不想让你走。”

        延晚听了有些悲凉地笑起来，“江淮景，你终究是不懂我为何选择萧原，爱不是一厢情愿的囚禁，而是两情相悦的施舍。你关我又如何，留我在身边又如何，这终究不是真正的我。你拼死能得到的，最多也只是行尸走肉。”

        “是么，”江淮景的目光渐渐昏暗下去，“那你就做个虚假的你，只要你留在我身边，我所求就这么多。”说罢，拂袖出了门。

        萧原来江府时，果不其然被门口的门侍拦下。他见了大家这副对他警觉的情形，心里便已猜到了大半的事。不知道江淮景有没有为难延晚，如果因为自己操之过急，又使延晚受伤，他真的会更加愧疚的。

        他看到江淮景从远处过来，表情不太好。看到他这般憔悴糟糕的样子，萧原也知道了多半，远远望着他。

        “你都知道了，”萧原看着他，“我就实话与你挑明，我倾心于延晚，从起初就是。如今她也愿意与我共结连理，我们就算是两情相悦了，淮景，作为朋友，我一直倾慕于你的才华，也仰仗你的义气。可是，感情一事上，我却始终感受不到你真诚以待，延晚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我是真心待她，所以最不愿意看她受伤，希望你能懂我这份心。”

        江淮景道，“我懂，我不够好。可是我喜欢她，已经到了快无法自拔的地步，我放不开她，萧原你能懂吗，就像鱼离不开水。”

        “那你绑她在你身边，”萧原说，“就能得到她的心吗，就能让她快乐吗。你都无法保证，我想到没错对吧，你会让她痛苦，让她害怕，而这些都是因为你的一己私欲，放手吧淮景，不要苦苦折磨自己。”

        “放手，”江淮景苦笑，“你来告诉我，如何放手，我怎么能承受这些，如果延晚抛下的人是你，你能怎么办！”

        “我会选择放手。”萧原坚定地看着他，“我绝对不会去强迫一个人，只是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这就是我与你的不同。”

        江淮景愣愣地望着他，这时他心里的什么东西化了。这或许就是延晚能选择他的理由。延晚是对的，他也是。他们从来不求强迫的感情，从来不抢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你仔细考虑清楚，我会给你时间，”萧原说，“但若你对延晚做了任何错事，我都会找你。”

        萧原走后，江淮景有些失神地回来。他想去看看延晚，不知该如何是好。要告诉她自己见过萧原的事吗，不，不能，她只会更恨自己的。

        他看着纤瘦的身影，此刻一声不响，不吵不闹。是在与他无声无息地宣战。纤细的手指轻轻翻动卷轴。

        “延晚，”他忽然哽咽了，好害怕这种疏冷的感觉。此刻冰冷的延晚，就像一把利刃，深深地插进他心中。

        “江淮景，我不爱你，”她冷冷道，“你将我关在这里也是徒劳。”

        江淮景踉跄地出去。果真，这种强迫的滋味酸涩苦痛，如鲠在喉，一点也不好受。萧原是对的，不是两情相悦，就是强迫，就是难过。他如果再逼延晚，就是一个坏人。他脑子很乱，混乱成一团。

        “延晚，”他似是央求。

        可是徒劳。他只得回屋待着，带着无法自拔的思绪，继续想日后的办法。其实他心中已经让步了，只要再折磨一下，他或许就真的放手了。

        在这样不断的挣扎之中，他变得愈发敏感难过。

        已是深夜，他依旧坐立难安。想到延晚昨日都不曾吃好饭，忽然心疼得厉害。他推门唤了侍女来，要她去后厨寻些点心吃食，给延晚送去。他自己是不敢再去惊扰，生怕延晚又害怕或是又生气。

        可是侍女匆匆跑来，江淮景远远看着不对劲，连忙迎上去，“出什么事了？”

        “小姐，她”侍女又惊又怕，“她不在屋内，周围也找了，根本没有。”

        江淮景赶到延晚屋子时，清冷的书桌上，只剩下一张纸，“以死相随”四个字刺痛了他的眼。

        还有几日就该给她解药了。看来，他的心忽然沉重起来。延晚这是要走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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