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成亲
“桑纯仙君，没想到，你当兔子的时候，这么活泼。”
话甫落，怀里的兔子寂然不动，身体僵硬。
可是他的心理活动很丰富：她怎么知道的？她要干嘛！本仙君一世英名，今毁于一旦
夜灵看着那印记呈现虎状，想起了之前有一日被桑纯赶走的情景——
她那时不懂变通，便恶趣味地趁他打坐时，将她们虎族特有的印记印在了他腿上，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她见凡间的宠物身上都有主人的标记。
所以她今日第一眼看见这只兔子，就知道它是桑纯了。
方才在他面前她忍笑忍得十分辛苦，于是就跑去了外面一顿狂笑。
原来桑纯仙君的真身，是只呆萌好欺负的兔子。
想起他平日里不苟言笑，沉闷无趣的模样，实在是想象不出来他啃萝卜的时候是什么样。
夜灵见他不再动作，伸手戳了戳他，强忍着笑：“喂，你怎么了，不要害羞嘛。”
桑纯：“”
他好想逃。
他究竟为什么要来讲山。
夜灵碎碎念的功夫他早就领略过了，但是无论多少次，他都觉得很聒噪。
“桑纯，你是兔子就是嘛，怎么还藏着掖着呢？”
“仙君？浮戏山上的兔子都是你生的吗？”
桑纯忍无可忍，伸手挠她，却跟挠痒痒似的。
看他急躁不安的样子，夜灵觉得十分好玩，带着他到处跑。
白日里，夜灵就为他疗伤，顺便逗弄逗弄，看他急得跳脚才肯罢休。
夜深了，就把他放在卧榻边的窝里，自己呼呼酣睡去了。
只是一早起来，又会发现，这兔子又不知道跑哪去了，于是又要费老大力找回来。
夜灵烦躁得很，这天晚上，就干脆把它放到榻上了，死死瞪着它，警告的意味很明显。
“你说你跑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不仅不吃，还天天耗费灵力帮你，都这样了你还跑，今天晚上我看你往哪跑。”
桑纯内心慌乱，看着她朝自己伸手，然后把它紧紧锁在怀里，吓得心惊肉跳。
“你你大胆。”
这些天他在慢慢恢复，此时已经可以开口说人话了。
夜灵一脸无所谓地说道：“我又怎么大胆你了，你现在只是一只兔子，你不用不好意思，你也可以把我当成一只老虎，这样你会好过一些吗？”
“”笨蛋，当然不会。
好半晌，夜灵都快睡着了，又听见他说：“你放我下去，我答应你，绝对不乱跑了。”
“唔我不信。”她迷迷糊糊应道，又翻了个身，把它摁在怀里，难以动弹。
感受到身下的柔软，桑纯亘古不变的脸上多出一抹潮红，霎时间慌了心神。
下一刻，夜灵发出一声痛呼，扰乱了夜晚的安宁。
“啊——谁压我——”
夜灵睡着睡着，突然发觉手臂一阵疼痛，被一个重物压着，逼迫神经。
随即她手一挥，殿内瞬间灯火通明，一片大亮。
还不等她去看这贼人的面孔，只听见一道暗沉熟悉的声线说：“别。”
下一瞬，灯火又尽数熄灭，殿内只余窗前几抹月光。
就着这微弱的光线，夜灵看见了卧榻角落的人，紧紧裹挟着薄被，露出一张清隽的脸。
“桑纯仙君，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恢复了！”
夜灵惊喜不已，被人吵醒的烦闷感在看见他的那一刻，烟消云散。
她想，受了这么重的伤，竟然好的这么快，莫不是修炼了什么独门秘诀？
想到这，夜灵垂涎不已，手脚并用地朝他爬过去。
桑纯别开了头，“你别过来。”耳根泛起可疑的红晕。
“为什么？”夜灵已经靠近了他，看他奇怪的动作，以及身上缠紧的薄被，满是不解。
“莫要再靠近了，仙君会后悔的。”桑纯喑哑着嗓子，话音中隐隐有些颤抖。
夜灵就属于那种叛逆型人格，别人不让她做什么，她就偏要做什么。
“桑纯仙君，这是我的榻，你身上裹的是我的被子，我为什么不能靠近？”
她又补充了一句：“放心，我夜灵，不会后悔的。”
说着说着，她已经伸出了邪恶的手，去拽他的被子。
他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眼底染上一抹意味不明的躁意。
希望你是真的，不会后悔。
在夜灵的手靠近的刹那，身前的人有了动作，直接往她身上一扑，两人齐刷刷倒在榻的另一边，被一张薄被盖着身子。
夜灵又被人压得喘不过气，正要抬手推开他，谁料他单手一擒，将她双手置于头顶，桎梏着让人无法动弹。
“桑纯仙君，你难道要过河拆桥吗？”
她恼怒地抬眸，在看清他的那瞬间，又惊讶起来。
他竟是未着寸缕的，难怪他要裹着被子。
桑纯反客为主，面上不再惊慌，看着她反倒笑了出声：
“过河拆桥，我可不敢。只不过夜灵仙君上了我这贼船，再想后悔可就难了。”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这话说的奇怪，夜灵被他灼热的目光一看，这会儿还结巴起来了。
桑纯眸光晦暗不明，松开了禁锢她的手，语气软了下来：
“夜灵仙君平日里使性子便罢了，如今你看光了我，难不成还要对我始乱终弃？”
说完，他神色黯淡无光，一副委屈无依的模样。
夜灵：“！！！”
她觉得她应该要辩解，于是伸手推他，一时忘记了他此时没穿衣服，碰到了他泛凉的肌肤，当即就要缩回去，又被一只大手按住，扣在那片苍白的肌肤上。
“桑桑纯仙君，你还说没有过河拆桥，你分明是在报复我先前对你的无礼！”
夜灵吓得慌，连忙抽回了手，翻身想下去，却无意中碰到身上一团好似在着火的东西，滚烫地灼烧她。
她微愣，抬眸去看桑纯，只见他神情微颤，眼尾一抹红此刻异常鲜艳，眸中的欲念几乎压不住。
“”
夜灵虽然对情之一事，知之甚少，可她也并非全然不知，先前她还能当桑纯是因为对自己看到他的身体而愤怒，现在她突然很茫然，心里没底。
难不成桑纯仙君，喜欢她？
这个想法一出，夜灵自己都吓了一跳。不能吧，他们斗了那么多年，她也知道自己做事没规没矩，颠三倒四，有哪点值得他喜欢？
而且，如果是真的，那她承受不住的。
她做事没头没尾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外界对她的评价都是——不靠谱、虎头虎脑、大麻烦。
这些她都知道，毕竟她成日里想一出是一出，飞扬跋扈的事没少做，常常致力于让所有人都见识到她老虎仙的“大智慧”。
夜灵不能想象自己倾心一个人会是什么样子，更不能想象的是，有人会对她这样的人付出真情。
那该是个什么样的傻瓜啊。
而现在，这个傻瓜就在自己面前，夜灵只觉得头皮炸裂，好想逃。
——于是她打了许多腹稿，强烈的心慌意乱被她当做是对未知的恐慌，从而全然忽视了心底的怦然悸动。
过了很久，夜灵说：“桑纯仙君，你看要不这样，我现在就消失，以后再也不在你面前碍眼了，你放心，你的真身我绝对不会跟别人说。”
她一番斩钉截铁的承诺后，许久都没听见声音，遂悄悄去看。
他紧抿着唇，严丝合缝，不辨喜怒。
“那我就先走了，桑纯仙君，后会有期。”夜灵说完就钻下了榻，稳步往殿门走去，心跳个不停，她感觉身上很热，呼吸都困难。
她刚到门口，身后传来一阵响动，好像是穿衣声。
紧接着，夜灵拉门的手被一道力扯住，身体不受控制地被带着一转，熟悉的气息转瞬便将她围住，她被带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你”
不等她说完，眼前的人俯身而来，手紧扣着她的后脑勺，不容她挣扎半分。
夜灵人都傻了，一时也忘记了要推开，只怔愣地看着面前的人。
平日里，他总是清清冷冷，端坐殿中，不苟言笑，沉重庄重。对她则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感觉，死死拿捏着她的命门，在他那，夜灵从来都讨不到半分便宜。
这一幕，若是让浮戏山的仙侍们见了，定会怀疑今日是否还没睡醒，亦或是最近他们修炼得太过舒适了，都开始幻想桑纯仙君的妙趣了。
见她到了此时竟还在神游，桑纯眼底一沉，扣着她腰的力道陡然加重，在她唇上咬了一下。
夜灵心尖一颤，半推半就之下，后背撞上了身后的门。
他的气息紊乱，似有似无洒在她脸上。夜灵只感觉腰快被他揉碎了。
好半晌，喘息声渐弱，桑纯指腹轻轻擦过她的唇角，抵住她的额头。
夜灵腿都软了，没有力气，侧头趴在他肩上喘气。
这几年间发生过的事，一一在她脑海中闪过，最后只留下那一张她最熟悉不过的面孔。
心上有什么东西陡然滋长，生根发芽，圈上一缕缕暖意。
隔了许久，夜灵轻声问他：“桑纯，你想要什么？”
他抱着她，好似要将她揉进骨血般。
许久，夜灵才听见他说：“成亲。”
女子娇憨的笑传到他耳边，又直至心间。
“好啊，桑纯仙君日后可不要后悔。”
桑纯怔愣了片刻，才缓过来，嘴角笑意泛开，在她耳边落在一吻。
他闭上眼，仿佛看见了百年前，在浮戏山下，抱着兔子要烤着吃的小少女。
她看见了不远处的桑纯，傻愣愣叫他一起吃，却被他冰冷的目光惊吓住，不由分说就哇哇直哭。
那是他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变回真身，却是为了哄人开心。
小夜灵看见他变成的兔子后，果然不哭了，只是她忘了桑纯的叮嘱，要把他烤了吃。
后来桑纯无奈又变回了人形，这也是他第一次知道，会不着寸缕的出现。
小少女对他充满了好奇，追着他满山跑，一贯冷静的桑纯仙君则是慌不择路逃也似的回了仙殿，此后再也没下过山。
直至百年后，当年那个小少女又来了，他只一眼便认出来了。
原来，是只小老虎。
——羁绊早已形成，无知无觉地缠绕着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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