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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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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太极领军出征,  布迦蓝也把三个格格交给了国君福晋看着,在她的殷殷嘱托与百般不放心下,带着福临启程前去科尔沁。

        路上车马行驶得缓慢,  只在早晚天气凉爽的时候赶路。布迦蓝开始还担心福临会不耐烦哭闹,谁知道他见到马与车外的风光,  人兴奋得很,  成天扑在车窗边又蹦又跳,  半刻都不肯停歇。他还怕布迦蓝听不懂,拉着她的手,指着马叽里咕噜说着只有他自己懂的语言。

        布迦蓝知道他也想去骑马,  被他逗笑了起来,把他摁在怀里,哄着他道:“小祖宗,你消停一阵,吵得耳朵都嗡嗡响,你这精神还真是好,求你快睡一会吧。”

        福临哪肯睡觉,像条毛毛虫一样,在布迦蓝怀里蛄蛹,  嘴里哎哟哎哟叫唤,挣扎着从她怀里爬起来,  趴在车窗边又看得目不转睛,看着看着,自己还咯咯笑。

        布迦蓝也不懂他开心个什么劲,实在是懒得管他,  让苏茉儿与奶嬷嬷看着,自己在一旁凝神思索,  这次去到科尔沁,吴克善会有的反应。

        按照吴克善的心思,肯定想与大清越亲密越好。他是聪明人,蒙古各部落都不团结,前脚还在一起勾肩搭背喝酒,后脚大家就成了彼此的敌人,因为一片草场又打了起来。

        任何一个单独的部落,都别想称霸蒙古草原。林丹汗已亡,连传国玉玺都已经落在了皇太极手上,黄金后裔家族已彻底没落。

        作为成吉思汗家族的后代,谁都想恢复祖上的荣光。吴克善也不甘心,他只能借助外援,盼着将黄金家族的血脉延续下去。

        海兰珠生的阿哥没了之后,布迦蓝生了福临,他们现在定会欣喜若狂,转而支持她与福临。

        仅仅凭着福临还不够,他们需要更强有力的纽带,才会提出求娶布迦蓝的亲生女儿。大清不是没有其他格格,关系离得远了,吴克善肯定不愿意。

        这其的度,布迦蓝就要好好把握了。不能让吴克善不满,也不能许诺太多,最后无法满足,撕破脸皮就难看了。

        提前接到布迦蓝要来的消息,吴克善亲自迎出了二十里之外,上百人骑在马上,策马奔腾而来。

        护送布迦蓝的亲卫们,立刻戒备地迎了上去,手按在了刀柄上,箭也抓在了手,只要对方一有异动,便会扑上去厮杀。

        吴克善骑在最前面,见到前面黑压压气势凛然的亲卫,心里暗暗吃惊。这般厉害的队伍,若他们真是敌人,只怕自己的这些人都会有去无回。

        他按住心里的惊惶,勒马大喊道:“前面可是布木布泰?”

        布迦蓝这才从车窗里探出头,只手挥了挥,亲卫们迅速散开。她扬起笑脸,把留着口水傻笑的福临举在身前,说道:“是我,可是哥哥来了?”

        吴克善应了声,朝着她的马车骑了过来。在车里的福临高兴得拼命拍着车窗,跺着脚咯咯大笑,扭动肉乎乎的小身子,想要钻出车窗去看热闹。

        布迦蓝把他从车窗上扒下,禁锢在怀里说道:“我们下车去,不许乱动啊。”

        福临本来急得要哭,见布迦蓝往车外走,马上闭了嘴,重新笑起来,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哇哇乱嚷。

        吴克善飞身下马,与布迦蓝互相见礼寒暄,眼神定在福临身上,哈哈笑着道:“这就是福临阿哥吧,好,长得真壮实,快到舅舅这里来,舅舅带你骑马。”

        福临被陌生人搂着,下意识张嘴就要大叫,见吴克善朝马边走去,叫声戛然而止,马上裂开小嘴又笑了,兴奋得脸蛋都红彤彤。

        布迦蓝见福临人来疯,也没有管他,吴克善抱着他上了马,转头对布迦蓝说道:“妹妹放心,我带着他只慢慢走,不会骑太快,福临阿哥比不得草原上长大的孩子,矜贵着呢。”

        这些天布迦蓝为了带福临,都是坐马车,早就憋得慌,笑着说道:“我也骑马吧。”

        苏茉儿从亲卫那里牵来了马,布迦蓝翻身骑上去,吴克善看着她的动作,赞道:“好身手,妹妹这些年的骑术愈发好了,怪不得去朝鲜时能彻夜奔袭。”

        布迦蓝笑了笑,与吴克善骑在马上继续赶路。福临在他怀里,乌溜溜的眼珠子转来转去看个不停,待看到布迦蓝也骑马,立刻不要吴克善抱,抻着身子朝她伸出了手,叫嚷着:“额额,额额。”

        吴克善见状笑着道:“福临阿哥真是聪明得紧,这么小就会叫额涅了。”

        福临已足足一岁半,要是还不会说话,估计布迦蓝就该着急了,她骑马靠近吴克善,说道:“哥哥把福临给我吧,还有好一段路,他闹腾得很,别耽误了行程。”

        吴克善举起福临递给布迦蓝,看着他乖乖依偎在她怀里,眼珠子却咕噜噜转动着,好奇地打量他与布迦蓝,看得越发开心,说道:“妹妹把福临阿哥养得真好,这是大清的福气,也是科尔沁的福气。几个格格怎么没有跟着一起来,她们大了,也该回来走走亲戚。弼尔塔嘎尔听说你们要来,以为四格格也来了,害羞了躲在家里,不肯与我前来迎接你,却一大早就去忙着收拾帐篷,就怕你们住不习惯。”

        布迦蓝赞道:“弼尔塔嘎尔真是好孩子。几个格格忙着读书,每天功课都不能落下,也是福临还小,所以能出来走动。”

        吴克善顿了下,笑着道:“我也听说妹妹的几个格格都与男人一样读书,先前也考虑过,读过书的就是不一样,所以选了最好的孩子出来,就是怕妹妹嫌弃。”

        布迦蓝听吴克善围绕着亲事在说话,知道他心已经起疑,现在路上也不是说话的时候,她没有搭话。

        望着眼前此起彼伏的草原,地上绿草如茵,牛羊在上面悠闲地吃草,说道:“今年还算风调雨顺,草原上的草长得真好。”

        吴克善眼神转了转,也跟着说道:“是啊,上次妹妹建议种些耐寒耐旱的草之后,这两年总算见到了些成效。加上跟着汉人也种了些庄稼,日子勉强好过了些。不过还是得看天吃饭,前两年实在是难过,一时也恢复不过来。”

        布迦蓝说道:“人祸可以避免,天灾却没办法,全天下都一样,只能熬过去,不过总会有好的一天。

        吴克善见日头越来越大,福临小脸晒得通红,忙说道:“你们还是坐回马车去吧,别晒着了福临阿哥。”

        布迦蓝低头看着福临,他半点都不见疲惫,仍旧精神奕奕,只是皮肤白,一晒太阳就比猴子屁股还要红。她看得实在想笑,抱着他下了马,不顾他的反对尖叫,夹着他回了马车。

        到了科尔沁部落,远远就见到连绵起伏的帐篷堆,博礼带着后辈们,站在最外面迎接。

        博礼上次她来盛京,与布迦蓝不欢而散之后,两人就没再说过话。

        这次她脸上带着虚虚的笑容,兴许是海兰珠的阿哥没了,当做无事发生一样,一一介绍着后辈们。

        苏沫儿跟在后面,不断地送上见面礼。布迦蓝只在盛京见过几个,其他的都不认识,等到博礼介绍完,连头都大了。

        弼尔塔嘎尔比上次上次见到时又长高了许多,不过十二岁的年纪,身形看上去几乎与成人差无异,略显稚嫩的脸庞还算英俊,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一笑就眯成了一条缝。

        布迦蓝暗自感慨,要是抛除其他,不看着他身后紧跟着侍妾状的年幼姑娘,四格格与他也算般配。

        与亲戚们见完面,博礼领着布迦蓝进去帐篷,眼神就没有从福临身上离开过,伸手要去抱他。只是她不像吴克善,没有马也吸引不了他,她一靠近,他就不断挥舞着胖胳膊,吐着口水噗噗噗躲开。

        博礼怕他哭,也不生气忙收回了手,笑眯眯赞道:“福临长得可真俊啊,跟你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布迦蓝十分佩服博礼,拿得起也放得下,宰桑贝勒去世之后,她没有被其他儿子们继承,估计也是因为她足够清醒聪明,亲儿子吴克善愿意护住她。

        既然博礼能当做无事发生,布迦蓝在别人的地盘上,也没有多说,吩咐苏茉儿送上礼物,笑着与她寒暄了起来。

        博礼打量着布迦蓝,眼眶渐渐通红,说道:“布木布泰,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上次海兰珠生孩子,我说了你几句之后,你就再也不跟我说话了。你是我生的,我又怎么能不关心你,可你也知道,大妃她……,虽然皇上下令不许父死子继,又有几人遵守呢,要是你哥哥没了,我又没有依仗,照样会被继续拿去嫁人。我都一把年纪了,后半辈子只想平平安安活着,不想再像大妃那样,老了还要再嫁给孙子辈。”

        布迦蓝不是原身,与博礼也没有什么感情,见到她哭,也只是可怜她,安慰她道:“你放心,只要有我在的一天,你就不会被随意拿去嫁掉。”

        博礼眼泪汪汪,更咽着道:“你生了福临,听你哥哥说,你又在外面做事,本事大得很,不像我没出息。只要你好,我就能放心了。”

        布迦蓝笑着应和了几句,苏茉儿要了热水进来,她抱着福临起身去洗漱,博礼见状,留下他们忙碌,自己先起身离开,张罗着送来了点心饭菜。

        已过了午饭时辰,布迦蓝也没有什么胃口,只随意吃了些饽饽奶酪,喝了碗香喷喷的奶茶。

        草原上的奶茶香甜无比,与盛京喝到的远远不同。怪不得离开时,国君福晋除了担心福临,大妃已经离世,对科尔沁剩下的,也只有心心念念的奶茶。

        福临喝了点奶,吃了两口奶饽饽,便困得直接头一歪,靠在布迦蓝怀里睡了过去。她将他放在了炕上,奶嬷嬷忙上前,就算屋子里有人,也规规矩矩守在了他身边,寸步不离。

        苏沫儿也随着布迦蓝一起用饭,连着喝了两碗奶茶,满足长叹:“总算觉着回来了,就奶茶没有变,其他的好似都变了样。奴才先前出去的时候多问了一嘴,弼尔塔嘎尔身后的奴才,去年已经跟了他,他身边现在已经收了三个女人。”

        布迦蓝淡淡笑了笑没说话,吃了几口之后,也没有歇息,留着苏茉儿看着福临,起身走出了帐篷。

        吴克善刚掀帘从帐篷里走出来,见到她愣了下,说道:“怎么不歇一阵,我怕你赶路累了,就没有来打扰你。福临阿哥呢,他可歇着了?”

        布迦蓝点点头,“福临歇着了。我不困,哥哥可忙?”

        吴克善说道:“我没什么事,要不带你出去走走,你离开了十多年,不知还记不记得这片草原。”

        布迦蓝笑着应下,唤亲卫铅来她的马,与吴克善一起骑着马,在科尔沁部落的地盘上转了一圈。

        吴克善指着前面不宽的河说道:“过了这条河,再翻过前面的山坡,就是嫩科尔沁部落的地盘。他们不要脸得很,经常越过河来放牧。”

        科尔沁几部落素来纷争不断,布迦蓝看着他咬牙切齿的模样,看来与嫩科尔沁的积怨最深。

        吴克善骂完,又重新换上了笑脸,说道:“附近几部听说你来到了科尔沁,等下都要赶来,晚上好一起庆贺。”

        布迦蓝颔首道谢,说道:“有劳哥哥费心了。”

        吴克善调转马头往回走,笑着说道:“妹妹难得回来一趟,我们都高兴得很。额娘成天掰着手指头数,你今天又到了何地,一大早就催着我早点出来迎接你,就盼着能见到你与福临阿哥。”

        布迦蓝笑着附和了几句,与吴克善一起骑了回去,说道:“哥哥可有空,我想与你说说话。”

        吴克善愣了下,笑着说道:“进来吧,我也有好些话要问你。”

        布迦蓝与吴克善一起进了他的帐篷,下人上了茶之后,他斥退屋子里的人,盯着她说道:“先前在路上我也没有多问,说实话,接到你要来的消息,我连觉都睡不好。眼下这个节骨眼上,皇上正在与大明打仗,你平时也忙得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回蒙古,莫非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布迦蓝也没有隐瞒,说道:“哥哥,我是为了四格格的亲事而来,四格格无法嫁给弼尔塔嘎尔,请哥哥原谅。”

        吴克善的脸色瞬间淡了下来,不悦地道:“妹妹可是看不起他,看不起我们科尔沁?”

        布迦蓝说道:“如果看不起,今天我就不会回来了。哥哥也知道现在盛京的情况,就因为怕传话的人间出了岔子,所以才亲自回来把话说清楚。弼尔塔嘎尔是个好孩子,如果不是四格格情况不同,我肯定会答应把她嫁到娘家来,有哥哥护着,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地方。

        四格格不仅读书,还在学习医术,她一心扑在治病救人身上,实在是无心嫁人。结亲是结两性之好,要是有一方不愿意,这结亲就成了结仇。”

        吴克善神色还是非常难看,冷着脸说道:“妹妹也别说那么好听,什么行医救人,说到底还是看不起我们科尔沁。现在妹妹的身份不同,女真变成了大清,四格格就是公主,哪会愿意嫁到我们这种穷乡僻壤来。”

        布迦蓝依旧好脾气,耐心说道:“先前我跟着哥哥出去走动了一圈,心里也大致也有了数。如今草原上的人口越来越多,牲畜也跟着养得多了起来。可地盘就这么点大,要争放牧的地方,成天都会起口角打架。

        哥哥想壮大科尔沁,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想着能与大清联姻,大清支持些科尔沁部。可是哥哥,皇上的后宫,甚至是盛京的王爷贝勒后宅,几乎都是蒙古的福晋,大清都自顾不暇,能分到科尔沁身上的,又有多少呢?

        哥哥与其寻求帮助,不如得靠自身发展。四格格嫁不嫁回科尔沁,我们都是亲人,也是互相支持的伙伴。我这次来,一是跟哥哥说清楚,二是想着能怎么帮助科尔沁。先前我见到咱们科尔沁的格格们,都聪明伶俐,要是哥哥愿意,我带几个小的回去,让她们跟着几个格格一起读书。不管以后学医还是学其他的技艺,都由着她们,等到学成之后,她们再回到科尔沁,帮着科尔沁发展。只要我不倒,断不会让科尔沁吃半点亏。”

        吴克善脸上的怒意逐渐消散,听得愈发认真。布迦蓝说得没错,科尔沁与大清之间,虽然联姻不断,大清从女真时起,给到科尔沁的支持就很少。

        现在漠南蒙古十个部落都归顺了大清,只因各部落都打不过他们,去年喀尔喀还被皇太极追得四下逃窜,最后不得不投降。

        大清不会那么傻,既拉拢他们,也时时刻刻防备着他们,宰桑贝勒还在时,就经常对他讲,不能把希望前部放在大清身上。

        别说什么亲戚不亲戚,努尔哈赤连亲生长子都能杀掉,他们这些亲戚要是翻了脸,照样会毫不留情互相厮杀。只有双方彼此依靠,这关系才会长久永固。

        如今布迦蓝没有只口说说,实实在在给到了科尔沁帮助。虽然只是女儿们,吴克善已见识到布迦蓝的厉害,也不敢再轻视女人。若是他的女儿们,也有一个如布迦蓝那般有出息,科尔沁就有盼头了。

        吴克善希望女儿们还是能学医,草原上的人与牲畜生了病,大多都是凭着经验,扯点草药自己熬了喝,经常因为小病熬成了重病,一命呜呼。每年生那么多孩子,能长大的却很少。

        布迦蓝给四格格请到的先生,肯定医术高超,如果能跟着几个格格一起学习,那是求也求不来的事情。

        “其他的侄子们,若是想要读书,也可以跟我回盛京,进去国子监学习。不过哥哥不要生气,我只带科尔沁的女儿们回盛京,至于男儿们,其他部落愿意跟着去的,我都要带回去。”

        布迦蓝早就打定了主意,蒙古部落好斗,大清对他们的控制力很弱。要是以后的台吉贝勒从小就在大清长大,培养出他们的归属感与忠诚,待他们长大后回到部落,肯定会倾向大清,在蒙古稳定这块上,也能少费些力气。

        吴克善听到能把儿子们也送去盛京读书,满意更甚,盛京的国子监,听说都是有真才实学的举人在当先生,他虽然不爱读书,却知道读书还是有好处,盼着儿子们能多学些本事。

        再听到布迦蓝把其他部落的也要带上,吴克善的心情就不那么美妙了。念着她不仅仅是科尔沁嫁出去的格格,还是大清的福晋与朝廷首辅,也不好出声反对。

        布迦蓝拿出小匣子,放在吴克善面前,他打开一看,见里面是满满一匣子东珠,惊喜地道:“妹妹怎么能如此破费,哈哈哈先前已经送了很多礼,妹妹真是......”

        东珠珍贵,布迦蓝一送就是一匣子,吴克善实在是乐得合不拢嘴。她能在百忙之抽出功夫远道而来,亲自跟他赔礼道歉,凭着这份诚恳,再加上她又大方,心的不满早就消散得无影无踪。

        到了夜幕快降临时,科尔沁各部落的贝勒台吉陆续到来。帐篷前的空地上,点燃了牛油火把,把四处照得透亮,篝火堆上的烤全羊,已经滋滋冒着油,香气四溢。

        布迦蓝带着福临上前,与他们打招呼见礼。吴克善亲自把她让到了主座,她略微推辞之后,便带着福临坐了下来。

        福临没有见过这种阵仗,绷着小脸,满脸严肃,嘴巴微微展开,直直盯着场上的烤全羊。

        布迦蓝看得忍俊不禁,轻抚着他的胖脸蛋,戏谑地说道:“你别看了,看了也不能给你吃。”

        福临转头看向布迦蓝,乌溜溜的双眼亮晶晶,手掌拍着案几,大叫着道:“吃!”

        在场的台吉贝勒们,眼神都看向他们母子,见状纷纷恭维福临聪明,肖似皇太极,以后定能如他汗阿玛一样威风。

        布迦蓝微笑着谦虚了几句,等到烤全羊送上来,福临也已经露过了面,便把他塞给了奶嬷嬷,让他回去喝奶。

        吃肉怎么能没有酒,布迦蓝已经许久滴酒不沾,今晚这种场合,也没有拒绝,碗里被倒满了马奶酒。

        她坐在主座,右手指在酒碗里沾了些酒,朝天各点了之后,又在自己额头上点了点,举起碗朝招呼大家,一口气喝完了头碗酒。

        酒一开喝,现场的气氛更是热闹无比,以前的龌蹉纠纷也全部抛在了脑后,你来我往敬酒,热络又亲密。

        扎赉特部贝勒一手端着酒碗,一手提着酒囊,走到布迦蓝面前,大声道:“这碗酒一定要敬首辅,先前首辅建议我们种些地,这两年我们种了些,粮食收成还不错,冬天的总算挺了过去。”

        布迦蓝谦虚两句,说道:“我只是随便一说,还多靠你们部落自己勤劳,这份功劳我不敢领,不过这碗酒,我却要喝了,家乡的马奶酒,我已经想念了多年,见到亲人们,就高兴得很,今晚也不说正事,只喝酒吃肉!”

        扎赉特贝勒依着规矩,自己先喝了两碗,再把布迦蓝的碗倒满,她端起碗,与他碰了杯,仰头一口气将碗里的酒喝得干干净净。

        大家瞧着她喝得痛快,拍手大声叫好,扎赉特贝勒也不甘示弱,扬首喝了第三碗酒。

        其他部落的人也纷纷围了上来,连番敬酒,布迦蓝来者不拒,与他们喝了个痛快。

        酒过不知多少巡之后,大家都喝得兴致高昂,按照平时的习惯,场内又开始了比试搏克与射箭。

        各部落都派了高手出来比试,有输有赢,布迦蓝看得兴高采烈,跟着大声叫好,不管谁赢了,都大方打赏。

        嫩科尔沁的贝勒盯着布迦蓝,说道:“听说首辅与男人一样身手了得,亲自前去朝鲜打过仗,不如我们也来比一场?”

        吴克善顿时恼怒起来,布迦蓝怎么说都是女人,又是大清的福晋,与他这般五大三粗的莽汉动手比试,实在是太不像话。

        他当即站起身要阻拦,起身到一半,布迦蓝已经笑眯眯地道:“都是他们吹捧,我哪里有那么厉害。”

        虽然嘴上谦虚,脚下却没停,她已经起身往外走,抱拳道:“以和为贵,以和为贵,不知道你要如何比试,搏克还是射箭?”

        其他人神色各异,盯着场上的两人。嫩科尔沁贝勒的身材雄壮,对比着清瘦的布迦蓝,几乎有她的两倍壮。

        待听到他说出比试搏克时,都不禁撇嘴,鄙夷地看着他。

        孬种!布迦蓝出自科尔沁,她在这里输了,就是科尔沁没脸,可哪有这样占小便宜的!

        吴克善怒气冲冲起身,走上前大声道:“妹妹你让开,他这就是在欺负人,你的小身板哪是他的对手,要比,我们来比!”

        嫩科尔沁贝勒见吴克善语气不善,也拉下了脸,不屑地道:“跟你比就比,莫非我还怕你不成!”

        他卷着袖子,眼神轻蔑打量着吴克善。布迦蓝笑容不变,温和地说道:“没事没事,还是我来比吧,就当做学习了。还是先说好,点到即止,也不要伤了人,不然就不好看了。”

        嫩科尔沁贝勒愣了下,旋即哈哈大笑道:“既然你一定要比试,我当然奉陪到底。这样吧,我也不会伤着你,允许你能伤着我。今晚我话放在这里,在座的各位也给我做个见证,赢了就当作是逗大家高兴,给科尔沁出嫁格格回娘家道喜。若是我比试输了,生死自负,谁也不许去寻仇!”

        布迦蓝转动着脖子手腕,她好怀念这种时光啊,尤其是生死自负这个词,让她想起了以前比赛时的岁月。

        可惜,她不能真杀了嫩科尔沁贝勒,淡笑着道:“好啊,我就喜欢生死自负。哥哥你让开些,我来见识见识嫩科尔沁的厉害。”

        吴克善虽然不放心,也只得作罢,紧张地退到了一旁,叮嘱道:“你要小心些,别伤着了自己。”

        布迦蓝说了声好,跨上前一步,嫩科尔沁贝勒脸上带着笑,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在意,只当是在陪她玩耍一样,双肩微沉,手懒洋洋伸向她肩膀。

        嫩科尔沁贝勒的双手,还没有碰触到布迦蓝的衣衫,她眼寒意闪动,手快如闪电,抓住他的肩膀用力一拉一甩,嫩科尔沁贝勒大吃一惊,整个人不受控制往前踉跄扑去。

        布迦蓝则借力一撑,从他背后翻身跃过,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回转身,飞身上前,膝盖压在了嫩科尔沁贝勒的背上。

        嫩科尔沁贝勒身手向来了得,以为只是自己轻敌,布迦蓝不过是个柔弱的女人,靠着灵活取了巧。

        她再厉害,力气也不能与他比,当即怒吼一声,撑着起身想要掀开布迦蓝,起身到一半,后背上刺痛发麻,身子跟着一软,无力砸回了地上。

        布迦蓝只一只膝盖,压得嫩科尔沁贝勒无法动弹,她白皙的脸庞,因吃多了酒变得绯红,双手抱在胸前,垂眸居高临下,傲然道:“你,服不服?!”

        嫩科尔沁贝勒趴在地上,羞愧得无力抬头,闷声认了输。

        不过是一招,嫩科尔沁贝勒就输给了布迦蓝,四周掌声雷动,叫好声欢呼声响彻天际。

        吴克善的笑声尤其大,几乎是用尽全力嘶吼道:“嫩科尔沁输了,嫩科尔沁,你们服不服?!哈哈哈输给了我们科尔沁的女人,不服也得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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