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三人六只眼睛对峙几秒，周身气压更低。
六眼传回的感觉无一不在说某种气氛更替了一层，或说某个人的变化又实质性改变，更深了一层。
行事方式与白日异常迥异的女子，一甩裙摆，大步流星地向两个大男人走去。一面掏出一根发带，三下五除二，绑了个干练的马尾。
她很快走到五条悟面前抬头看，眼神迷离而专注，女子传来的体温恰到好处如泉水般温柔缱绻，御姐而磁性的声音重复了一遍：“啊~~真是糟糕的品位！”
她身量才到五条悟胸前，于是踮起脚尖，伸手摘下五条悟鼻梁上的“天人物语x”墨镜，反手给自己戴上。举手投足轻柔却利落，无形中致命的妩媚，女人味十足。
变化只在一瞬间。
五条悟直愣愣地挪不开眼，嘴里问旁边的茗加：“她这是又变/态发育了一次？”
墨镜摘下，五条悟的蓝瞳显露出来。
零凌面目冷静，淡定地打量了一会儿，忽然道：“嗯，尚可！”
五条悟听闻，有些气不顺，“才尚可呢？这可是你白天看了会心动到两耳冒烟的，怎么变了个身，审美水准就高出了这么多吗？”
“才尚可呢？”而后气极反笑，“变/态发育要不得。”
两人极近的距离，那张白净的小脸上扬起来，有几丝鬓发纠缠倒在了她长睫上，长睫颤了颤，颤动底下琥珀荧光的眸。
五条悟吸了口气，忽然觉得手痒痒，想把她墨镜重新摘下，然后撩她长睫上的头发。
零凌依旧抬头打量着五条悟，靠的很近，像是仔细欣赏艺术品。
五条悟低头看，扬起笑，“零凌大小姐，别这样，再这样下去不结婚没办法收场的！”
他别开头，突然发现旁边的茗加一脸憎恶。
五条悟：“哦呀？你在吃醋吗？”
“哦呀，茗加~~”零凌跟着看过去，鬼畜凝视。
茗加被零凌点名，仿佛浑身被电了一下，紧张得地看着她会做出什么反应。
然而，零凌看了茗加一下，又重新换上了一副看见残次品的表情。
只见零凌“啧”！一声，就没了下文。
茗加冷汗：“大小姐，你倒是评价一下啊，我在您眼里这是已经没救了吗？”
五条悟捧腹大笑，伸出两只手指，比出胜利的手势。
他比这一下。
零凌似乎吃了一惊，疾步退开，与五条悟拉开距离，扬头而视。
她迷离的目光似乎目若无物，又仿佛在仔细探究，却又像在努力隐忍克制，掠过无数道复杂的神色。
“嗯？”五条悟转回头，看看零凌又看看自己的动作，“看来你对我很了解呢，在担心这个是术式吗？”
零凌提防的看着五条悟的动作，没有回答。
“昨晚还真没白打一仗，长记性了。”五条悟欣慰地道，“放心，昨晚纯粹意外。”
昨晚第一次见面，被她问候了品位之后，她朝自己走来似乎要拉自己过一边。
现在联系起她的“极端完美主义”，恐怕是当时自己的站位和背景墙壁没对称。
而当时零凌的血统作祟，满身敌意，以及自己刚来到陌生的环境，一切堆积在一块，很快被五条悟误判为是敌袭，他很快还手，之后逐渐演化成了一场大架！
想起来真荒唐，竟为了这种事和一个可爱的小姑娘打了一架！噢！不。是和漂亮的女人打了一架！
五条悟动了动手指，“只不过，有一件事需要确认一下。”
他手掌全部张开，朝零凌伸去，满脸颜艺，“嚯啦，不要怕。”
茗加大惊，急忙提醒道：“五条悟先生，不可！你是碰不到零凌大小姐的。”
果然，近在迟尺的范围内，五条悟的手还没碰到零凌，就被弹了回来。
意料之内的验证，结果还是让五条悟吃了一惊。
“果然是，这个有点儿类似‘无下限术式’呢。”五条悟看着自己的手，刚刚他有刻意地控制住自己的无下限术式。
无下限术式是停止之力，防御之力，能令袭击来的东西慢慢停下，收敛于无穷趋近自己，却永远无法触碰自己的无穷间隙中，还可全自动甄别攻击过来的物体的危险程度，普通牵手或是扔橡皮这种小打小闹是可以触碰到的，若是危险物体接近则会响应极强防御。
零凌的这一招式，亦仿佛是自动自发而成，还会反弹，似乎是将敌袭的招数原路还了回去，防御中夹带攻击，自动触发。
五条悟昨晚就有领教过，但无下限对零凌甄别时出现了紊乱，意料之外的，零凌偶尔还是会触碰到自己。
茗加提醒道：“这是大小姐的自动防御术式‘零凌镜面’，在血统激活的状态下几乎自动全开。”
五条悟：“零凌镜面？”
茗加：“嗯，能利用各类量子形成镜面，反射对方术式或攻击，甚至以彼之道还彼之身。血统激活状态下，量子镜面自发驱动，全面包裹住大小姐，越是狂躁的状态，包裹的越多。”
所以，这一招式，不仅可作防御，还可无形中攻击。
五条悟：“哦~原来如此。”
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只不过你把它的原理全都告诉我了，不怕我对你家大小姐不利？”
茗加推了推眼镜：“我们调查过你，对你还算了解。而且大小姐相信你，我就姑且也相信你。更何况，”，茗加自豪地笑了，“我们家大小姐的零凌镜面防御之力是无敌的哦！”
五条悟：“真有自信，看来你们调查得还不够仔细吖。不过，我还想再确认一件事。”
茗加：“什么？可千万别！”
话刚问出口，零凌那边又有新的动作。
茗加：“糟糕！大小姐现在的状态更狂躁了。”
五条悟看过去，零凌双眼通红，仿佛一只被激怒的野兽，低吼着随时要冲过来。
茗加：“五条悟先生，你方才的动作刺激到大小姐了。她现能安静地看着我们，已经是她自控力的极限了，现在已经不只是极端完美主义的问题，还有零氏血统的力量在撺掇涌动，你是无法想象零氏血统的力量是多难克制的东西，千万别在刺激她了。”
零凌瞬间又浑身白雾蒸腾起来，像煮沸了的锅炉。
茗加再次躬身抬手，做好预备打架的姿势，他跟着零凌的步伐移动，零凌往左挪动一点儿，他也跟着往那边儿挪一点，零凌再挪回来，他也跟着挪回来，像极了一对拳击活宝。
五条悟很淡定，“哦，看起来确实比刚才难缠了点儿。她这样还会保持自我意识吗？”
茗加：“会！”
五条悟：“如果血液激活的狂躁到了极点呢？”
茗加不确定：“如果真到极点，也许会失去意识！但过往大小姐一直克制地很好，即便要到极点，她也拼命保持了一两分的自我意识。”
五条悟：“诶？真难得，真令人心疼呢。”
对面零凌似乎已经快克制不住，脑袋里似乎有一个念头无比强烈，那就是“毁坏！”
毁坏掉眼前的一切，因为一切都不够完美！
然而果如茗加所说的，她依然克制，痛苦的，煎熬的。
五条悟眸子微垂，一手插兜，懒散的叹息又宠溺的语气，“别忍了，我给你打【快来给我挠痒痒】。”
话才落下便闪瞬将自己送了出去，新砌的墙壁随之一震。
茗加大惊：“五条悟先生不可！”
泼出的水收不回，飞出去的五条悟劝不回，瞬息之间，茗加只好跟着动作。
十指交扣几次结印，嘴中诵念着魔咒，大理石桌上的纸片哗啦飞起，漫天飞扬如雪，其中还包括那两片被截断过的残稿。
五条悟余光有瞥到那两片残稿，却懒得去理。
他低下头目光专注地看零凌，白发松散垂落，些微盖住眉头，眼底闪光微颤。
白纸在空中结成法阵，轰出一个白色幻影逐渐盖下，圈成一个光栅，圈住零凌所在的位置。
茗加：“五条悟先生，我想办法困住大小姐，请您也协助我一同拖延时间到凌晨三点。”
光栅圈恰好在零凌和五条悟之间隔开，五条悟充耳不闻仍要往前走去。
他缓缓抬起手，毫无困难地穿过光栅，轻柔地抚了抚零凌的脸颊，似有怜惜安慰之意。
茗加大汗，这两人都困在光栅中了。还有更恐怖的是，为什么五条悟能碰到大小姐？他艰难地咽了下口水。
零凌颔首眼眸微垂，任凭五条悟轻抚，仿佛一个没有感情的木头人。
五条悟：“果然如此，无下限术式与你的零凌镜面是相克的呢。”
他在试图触碰零凌的时候，下意识地控制了无下限术式，而零凌的镜面术式即刻将无下限术式还了回来，两拨防御斥力相抵相消，最后彼此触碰。
用我的术式对付我可还行？真是过分呢。
不过，今日就为了验证这一件事，拖着她耗到夜十一点，忽然觉得自己也卑鄙极了。
既如此，我就来陪你打架好了。
五条悟话语含笑：“我会对你负责的。”
话落下，手上一阵斥力，五条悟手被弹开。
轻抚时太投入，意念又影响了自动挡对危险的判断吗？
零凌忽然动作。
她嘴巴开合，无声地念魔咒，与此同时，抱拳对掌，十指交扣、相抵再交换，而后比出右手两只手指抵在下颌，颔首闭眼，完成结印！
瞬间，通身蒸腾的雾气随之散去，转而一缕白烟在两只直立的手指上缓缓升腾，犹如两指间点了一炷香。
这一系列动作过程极快，只一瞬间就完成。
五条悟惊叹地看着。
零凌忽然又睁开眼，右手大臂一展，横扫至身侧，手上的两指即刻切出光刃，切西瓜般，轻轻松松切掉了光栅圈。
光栅瞬间瓦蹦，伴随着零凌周身释放出的气压轰炸粉碎，新砌的墙体也跟着瞬间崩塌，露出背后的实验仪器。
乱石滚滚，狼烟四起！
茗加大惊，点足跳开，才惊险避过。他欲哭无泪，那可是最拿手的定身术式啊，大小姐随意挥挥手就切掉了！
五条悟之前站位也在零凌横扫的范围内，只一瞬却换转到了零凌身后，没人注意到他是怎么办到的。
真是比刚才更难办了，他无声笑，“我现在有理由怀疑，她已经完全失去自我意识了。”想起之前她拼命护住残稿的模样，怎么可能是如今将它们一刀切碎的这位呢。
零凌闻声迅速回身，抢过一步，掖住他臂弯，使一个过肩摔。
好在反应极快，五条悟迅速挣开，“看来不能大意呢。”
很快双方又迎击，期间五条悟曾比出一指，念了声“收束、发散，‘赫’”，忽然又反应过来，撤掉术式，抽了自己一巴掌。他舍不得对零凌用大招，就必然掣肘。
两人交战之间，烽火尘埃漫天飞扬，地板又被击穿好几个窟窿，实验器材被拆地散架，哐当一地。
茗加时不时痛心地哀嚎一下那些价值连城的可怜器材。
从房子外头看，零氏族人纷纷围住此地，无人能插手此事，习以为常地看着那栋大楼接连不断地轰隆声响，仿佛在屋内点了炸弹，又仿佛发生了十几级地震。
房子墙壁逐渐裂痕，时刻要倒塌的模样，触目惊心。
最后某一刻，它终于不再震动，里边的声响也逐渐歇下。
五条悟的手抚在零凌的脑袋上，轻轻地揉了揉她头发，嘴中呢喃：“零凌大小姐一直以来都是这么艰难吗，真是叫人心疼呢，哦呀斯密/晚安！”
零凌肩膀一松，闭眼倾倒。
五条悟将她拥在怀里。
一切恢复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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