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比赛
自从在体育馆见过一次冯晓康之后，许陌总是会在各种地方看见他的身影。
这个人跟闻到气味的饥饿猎豹一样，死追着猎物不放。
从打印室回来，许陌就瞥见楼道另一端的白色棒球帽，他垂下眼尾，淡漠地扯了扯唇角，然后就仿佛没看见冯晓康一样转而走进教室，把手里打印好的数学试卷挨个发给老秦点名的几个人。
把试卷拿给最后一个人时候，那女同学突然叫住他。
“等等……那个许陌同学……”安欣洁梳着乖顺的马尾辫，说话也柔声细语的。
看女生支支吾吾的模样，许陌停下步子：“有什么事情吗？”
“我们年级组又要举办‘数学之王’的比赛了，班主任要我带话给立辰，让他帮着准备准备……”
安欣洁有点怕怕地指了指教室后面趴着补觉的立辰。
许陌了然地点了下头：“我会告诉他。”
“谢谢！”安欣洁双手合十万分感恩地看着许陌，这年头能神情自然和立辰说话的学霸真的没几个。
“其实立辰挺好说话的。”
许陌觉得全班同学都对立辰有些许误解，好心地帮他解释一句。
女生一副“你认真的吗”的表情看着许陌。
恰巧这个时候潘志去厕所回来，路过立辰那边的时候不小心蹭了下课桌。
被吵醒的某尊大神无比不满，抬手给了潘志一拳头。
“找死是不是！”
潘志连忙点头哈腰道歉：“呦，我眼瞎了，辰哥，您继续睡。”
立辰不耐烦地动了动，换了个姿势继续补觉，脖颈后的狰狞疤痕看起来越发显眼。
看见这一幕的女孩表情无比惊恐。
“许陌同学，他真的好说话吗？”
许陌干咳一声：“当我没说过。”
上午第三节课他才找到跟旁边睡神搭话的机会。
“年级组织‘数学之王’的比赛，老秦让你帮忙组织组织。”
立辰有一搭没一搭地在课桌上画圆圈：“这比赛什么时候能跟上潮流，换个好听点的名字，土得掉渣了快。”
“这是个什么比赛？”许陌收好写完的试卷，随口一问。
立辰打了个哈欠，从桌兜里掏出个皱皱巴巴的成绩单，开始圈人名。
“老傅弄的比赛，就上次抓你那个瘦高的地中海。有个人赛、班级赛、年级赛，每两周一次，激发学霸胜负欲，促进全年级学生努力奋发的比赛，涵盖语数外史地政理化生。”
立辰说到这撇了撇嘴：“都是强制参赛，生产队的猪都没这么大压力。”
然后就按着名单开始拉群。
许陌打开手机寻思换换脑子，玩两局游戏，就看见微信消息弹窗。
【哇塞，今年的数学之王终于来了，我必打入班级前三，晋级三人组，参加班级赛，为高二四班争夺荣誉！】
【加我一个！预定班级前三名！】
【格局小了，预定数学之王！】
【妈的，就我一个人觉得心累吗？】
【能不能改成自愿报名，真不想做奥数题……】
仅仅十来个人的小群，出现了积极派和摆烂派，许陌看着不在同一频道的两派聊天，感觉还挺好玩。
【咦，这个xm是哪位学霸，我怎么没备注？】
【这是数学之王。】
最后这句是立辰发的，许陌攥了攥拳头，睨他一眼。
立辰一边嚼棉花糖一边吊儿郎当地翘起二郎腿：“我这是为他们好，不要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也有在市中上学的同学，早就听说过许陌的名字。在遍地学霸的市中霸占年级第一小半年，啧，不是一般的逆天。
潘志听见话茬好奇地探过身子：“聊什么呢？”
问完这句话，他的肩膀就被立辰沉重地拍了两下。
他辰哥语重心长：“你不懂，别乱问。”
潘志一脸懵逼。
他辰哥又殷切地拍了拍他陌哥的肩膀：“陌陌，我私自给你也报个名，咱吊瞎他们。”
许陌懒得跟立辰说话，想着回群里解释一下。
结果刚才还叽叽喳喳聊天的学霸们，在立辰发了一条消息后，都安静如鸡。
群里一下子荒凉了许多。
【xm：不好意思，别听立辰胡扯，我是咱们班的转学生，许陌。】
然后又是一片寂静。
此时此刻，也在群里的马俊阳发了条消息，许陌在他心目中已然超神，许陌敢说别听立辰胡扯唉！必须给捧场！
【马俊阳：欢迎欢迎。】
群里依旧是一片寂静。
由于立辰的混混形象太过深入人心，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学霸圈里都流传着许陌“不畏强权”的英雄事迹。
当天中午，学霸们就收到了一份奥数题册，开始了朴实无华的算题生涯。
许陌拿到题册之后就一直沉浸在奥数题中无法自拔。
县中学的用餐时间有很大预留，将近一个半小时，许陌每次都会多看一会儿题目，错过用餐高峰期，等其他人吃得差不多了再去食堂。
晚饭时间，潘志偏要拉着许陌去吃饭，美其名曰出门透气。
“陌哥，你就陪陪我嘛，我一个人吃饭好孤单！”
潘志是真能墨迹，许陌不答应，他就把脸贴在许陌的题册上，掐着嗓门撒娇。
“你能不能别这么恶心？”许陌一脸嫌恶地把人推开，“你不是和立辰一起吃饭？”
“辰哥去赚外快了，他都一下午不在了，我还能把他弄回来，让他陪我吃饭？”
潘志指着立辰空荡荡的座位无奈耸肩，然后腻着嗓子开口：“陌哥~陪我去吧，你最好了……”
说话间，他把胳膊搭在许陌的后脖颈。
许陌下意识偏头，冷冷扫了潘志一眼，阴恻恻的，有些骇人。
潘志瞬间立正：“我错了，爹。”
许陌最后还是跟着潘志去了小食堂，县中学有三个食堂，小食堂是前两年才开设的，在学校的角落里，三十平米的样子，菜品多，也更贵。
潘志打完饭的时候，看着那个价格表情扭曲一瞬，心疼地付款。
“算球，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许陌正疑惑着他为什么会过来这里吃饭，就看见小食堂里唯一的空闲角落那站着个一身容貌气质都很出挑的白裙女孩。
得，原来是找女神的。
也难怪不拉着那些壮汉朋友过来，谁家小姑娘看见那大块头不胆怵？
一顿饭就在潘志的满眼爱心的偷瞄中度过。
许陌表示不理解，但他没开口问，因为小食堂里有三成男生都时不时往那边看。
回教室的路上，潘志还在沉浸在刚才的氛围里。
“这顿饭吃得太值了……我竟然和我女神坐在一个房间里吃饭……”
“小食堂总共一间屋。”
许陌好笑地提醒，眼看着潘志一脚踩进砖坑，打了个趔趄。
突然，他止住笑意，垂下眼尾，盯着远处的某间平房。
小食堂在学校一堆平房里，巷子小且偏僻。
此时此刻，在某面破旧的墙壁后，站着个贷白色棒球帽的男生，而他的面前，是几个卷毛。
领头的那个人是厚嘴唇卷毛。
“潘志，那边有水坑，走这儿。”许陌不懂声色地拉着潘志绕开那条路，从另一条小巷离开。
次日跑操结束，许陌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看向卷毛所在的班级。
卷毛鼻青脸肿的，整个人都说不出来的蔫。
可能是昨天被揍的有些厉害，他跑完操靠在小弟身上，还觉得有些虚。
想起昨天冯晓康的话，哭丧着脸吐槽。
“妈的，我怎么就招惹这几尊大神了，那边都不能惹，那边都挨弄，还让不让人活了？”
他就是闹着玩的，有事没事呈呈威风，哪里是真的混混？
卷毛正烦躁着感受到一个视线，不自觉看过去，就瞅见许陌那张清秀的脸，一下子腿软，差点没跪地上。
许陌对卷毛笑了笑。
眼神有些意味深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什么呢？这么入迷？”立辰的声音猛地响起，吓了许陌一跳。
许陌收回目光，神情自然地摇头：“看看美好的校园风光。”
“是挺美好的。”立辰颇为认可地称赞，“看这小树，郁郁葱葱，枝繁叶茂。”
许陌看某人神乎其神的演技唇角微抽。
这会是冬春交际，操场上的树也就钻出来几个绿芽。
立辰是妥妥的阴阳怪气。
虽然树叶长得慢，但一中的办事效率倒是可以，从“数学之王”的奥数题册发给大家到考试时间确定不过三两天。
既要完成日常作业，又要准备比赛，还得备课做兼职的许陌，无比忙碌，旁边天天睡大觉的立辰跟他形成鲜明对比。
老秦在第n次发现立辰上课睡觉之后，忍不住敲响他的课桌。
“别睡了，下次睡觉前看看你同桌，跟他学习学习行不行？”
立辰揉着眼睛从桌子上爬起来长叹一声，装模作样摊开书本，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你们等会儿在学习，先抬头听我说。”老秦酝酿片刻又开始了长篇大论的口头演讲，“你们啊，现在不好好学习，以后有得是苦头吃……”
然而县中学的学生大都贪玩，乱七八糟的说教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许陌正听他念叨着，手臂被人碰了一下，立辰推过来一张纸条。
字迹硬朗，笔锋凌厉，倒是跟那一身痞气不符。
【我听说冯晓康今天跟好几个小弟打招呼了，周日在学校集合。】
许陌沉默片刻在纸上写下清隽字体。
【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们两个传什么纸条呢？听没听见我说话？”老秦眼睛尖得很，“纸条拿给我！”
“好。”立辰看了眼纸条，起身伸了个懒腰。
顺手把纸条塞进了嘴巴里，嚼了两下，瞧着外面的阴天开口。
“这一觉可是给我睡迷糊了，今天天气不怎么好啊……咦？老班，你刚说什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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