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隔天买早餐的途中，江李路过了一家花店，坐在车里看着花店橱窗中那些娇艳欲滴的花朵，鲜艳的色彩绘成了美丽的画卷映于眼前，世间最美好的事物似乎也莫过于此，瘦白的手指捏着方向盘上犹豫了半晌，他最终还是下了车。
于是刘震醒来的时候，就看到江李怀里抱着一大束向日葵走进了病房。
刘震瞥了一眼花就不感兴趣的收回了眼，转眼又看到江李不知道从哪搞来了个还挺好看的花瓶，正在兴致勃勃地往花瓶里插着向日葵。
糙汉刘震不是很懂，看着他的动作直皱眉问：“我去，老江！你该不会要把这么娘了吧唧的玩意放在我病房里吧？”
江李没答他的话，径直把桌子上之前熊光提来的补品通通塞进了柜子里，再将向日葵郑重地放在了上方，左右看了看，觉得有一丝不满意，还动手转了转角度，又走到病房门口看来看去。
于是刘震乜眼看着江李这一大清早的就开始瞎忙活，感觉自己不是很懂他们gay，都是大老爷们，谁没事看这些花啊？
但是看着江李忙碌的身影，刘震却突然觉得到他身上似乎有了什么变化，还来不及细想，林医生已经敲开了病房门，到了例行查房的时间。
林书默刚一进门，抬眼便是那束新鲜到仿佛还带着露珠的向日葵，颜色明亮的花束让人眼前一亮，不自觉地便露出了笑意，夸赞道：“大早上就能看到这么漂亮的花，倒令人心情愉悦。”
江李听完林书默的评价，转身就从花瓶里抽出早已细心选好的两朵向日葵，它们是开的最漂亮的那两朵。江李将花递向林书默，抿了抿唇瓣小声道：“林医生，这两朵送你。”说着，不知道从哪还变出来个同款花瓶。
林书默看着他的动作，有一瞬间的犹豫。但看着眼前江李紧紧握着手中花瓶，手指因用力而逐渐发白，似乎有些紧张的模样，于是他十分自然地接过了花：“谢谢，我很喜欢。”
“我也很喜欢。”
“向日葵的花语是什么？”林书默问道。
江李顿了一下，才呢喃：“它寓意对梦想和生活的热爱。”
“很好的寓意。”
江李看见林书默将向日葵小心地捧在怀中，即使知道这是他对待别人的礼物时而应有的态度，心中仍涌起无声的狂喜，强行压下心中情绪，他转过眼神不露痕迹地笑了笑。
他没有说出向日葵的花语：沉默的爱，没有说出口的爱。
正如他那说不出口的爱意。
而刘震在一旁听着他们的对话，惊讶得下巴都掉了，看了看林医生笑吟吟怀中抱着的花，又看了看桌上自己刚才嗤之以鼻的花，不禁就开始自省，原来是只有他不懂欣赏吗？小丑竟是他自己？他不信。
江李送林书默走到门口时，他都还在深深陷入自我怀疑中。
直到熊光来了，他才仿佛看到了救星，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桌上的向日葵，对他发出了灵魂质问两连：“熊二，你跟我说实话。这花你觉得好看吗？你喜欢吗？”
熊光有些不懂震哥为什么要问他这两个问题，却还是老实回答说：“非常好看！俺很喜欢！”
刘震刹那间顿时悟了，也秉持着江李方才祝福朋友好心情的那番言论，随手抽给了他两朵。
于是熊光也抱着两支花一脸懵逼地走了。
于是，那天但凡来过刘震房间的医护人员，无一例外离开的时候都抱着两支向日葵，以及一句“希望你今天心情愉快”的祝福。
那天，林书默的朋友圈也久违的更新了，是一张向日葵的照片，它们在花瓶中无声而热烈地绽放着，带着欣欣向荣的生机，它们向着太阳的方向盛开，不停地追逐光上升下落的脚步。
关鹤白正吹着口哨欣赏着最近一个正打得火热的女生照片时，就正巧看到了好友发的这条朋友圈，数量只有两朵的向日葵，而且没有任何其他的配文，林书默却特意发了个朋友圈，说明是十分喜欢的。于是他贱兮兮地评论了一句：哟呵~这是谁送的咱林大医生的花啊？还挺好看的。
林书默：朋友。
关鹤白一点都不信，更乐呵了：哦，朋友！
是他精心挑选的花，也是那个熟悉的花瓶，江李抿着嘴几乎是难以置信的将那张照片看了许久，心中在砰砰地跳着，默默保存下来设置成了屏保。
可高兴的同时也有些失落，他送的向日葵可以在林书默的朋友圈中光明正大的存在，可他的爱却不行，于是他只能沉默的，为这张照片送上一个赞。
他知道，自己好像变得更贪心了。
于是之后的好几天，江李都是如此，每天买上一束不同的鲜花，在林医生早上来查房时用着祝福的语气送给他几朵，周而复始，每天如此。
江李打着送花的旗号，不停地往各种办公室里送着，许多医护人员都来病房里笑嘻嘻地蹭花，于是那段时间里谁抱着花回办公室里都不奇怪。
刘震却突然就有些回过味了，之前的一个想法破开了土壤，不停地往上窜着。
那天的江李刚送完抱着粉色蔷薇的林书默离开，回到病房就看到刘震眼神奇怪地看着他。
他不禁蹙眉问刘震：“怎么了？”他脸上有东西？说着还摸了下自己的脸。
刘震看着他的动作，一脸的欲言又止。
“有话快说。”
看到的还是刘震的一脸欲言又止。
刘震之前是这么个个吞吞吐吐的人吗？江李有些疑惑。
江李觉得刘震最近好像有点变了，总是一脸高深莫测地看着他，还时不时若有似无的“啧”上那么一声，别是腹部中了一刀把脑子给砍坏了吧。
江李想了想个中原由，跟熊光说：“熊二，你震哥最近好像把脑子闲坏了。”
吓得熊光方寸大乱，一脸的不知所措：“啊？那怎么办啊？俺现在就去找林医生！”说着就要站起身往外冲。
江李连忙拉住他小声道：“这点小事就不用找医生了，浪费资源，我有办法”
于是熊光开始坐在病床前，面露关切一动不动地盯着刘震的脑袋看，还动不动就叹上与他老实面貌不符的那么悠悠一口长气，很是听话。
刘震一时被他吓得不轻。
林书默将今天刚得到的粉蔷薇放进了办公桌上的花瓶里，拿起喷壶往上洒了点水。
眼神从正盛开的粉蔷薇开始，而后一一扫过其他花，停留在已经有些枯萎的向日葵上，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尝试着将已经微微卷翘的花瓣抚平。
铃声打破他的出神。
电话那头是关鹤白，他说他的父亲病倒了，而他们正好在汉城医院，所以他想让林书默去帮忙看看。
林书默应下后，问了相关信息匆匆便赶过去了。
他赶到病房时，关父已经折腾地睡下了，关母眼眶红红的守在病床旁，关鹤白也一脸担忧地站在一边，看到林书默来了连忙上前迎他。
林书默捞起病历本，小声问关鹤白：“检查都做了吗？”
关鹤白点了点头，就看到林书默已经把病历本挂回了床尾：“看着没什么大事，应该就是太过劳累再加上胃病犯了，这次回去了记得给你父亲好好养胃。”
关鹤白这才长呼一口气，转头跟关母小声说着话，安慰着已经哭肿了眼的母亲。
关母听到情况并不严重，情绪才渐渐缓了过来，关鹤白连忙哄着她去吃饭，关母却怎么说都不肯，于是他只好朝林书默耸了耸肩，一起走出了病房门。
关鹤白放下了心，整个人也放松了下来，搭上林书默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朝他笑嘻嘻：“麻烦林大医生跑这一趟了。”
林书默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却是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两人聊着天刚拐过一个拐角，关鹤白就瞥到了一个身影，他本来整个眼神都掠过去了，却觉得那道身影似乎有些眼熟，硬生生地又回头去看。
他惊疑不定的眼神随着那道身影的转身确认了什么，于是用手肘捅了两下林书默，语气还是有点不敢置信：“嘶林书默你看看那是不是江李啊？这么多年没见过了我有点不敢确定。”
林书默随着他的视线看去，正好与提着暖水壶的江李对上了视线。
江李看到林书默后在原地怔了一瞬，即刻便认出了站在他身边的关鹤白，不动声色地扫过关鹤白肆无忌惮搭在他肩膀上的胳膊，独自吃味地咬了下舌尖，朝林书默礼貌的主动打了声招呼。
林书默将目光投向江李手上的暖水壶：“江先生怎么在这里打热水？”刘震的病房并不在这个楼层。
江李答道：“那层的开水房坏了。”
说着将热水壶的提把往上紧了紧，压下一股子心间泛的毫无道理的酸，面上十分客气地说：“林医生，震哥还等着我，我先回去了。”
林书默有些疑惑地看着江李行色匆匆离开的脚步，在一边一直充当旁观者的关鹤白现在倒是开了口：“他还真是江李啊，我就说身影看着眼熟。”
林书默偏头看他：“你不是也有些不太记得他吗？”
关鹤白一下子来了兴趣，兴致勃勃地说：“我那天回去后仔细想了想你说的这个名字，我发现我对他的印象好像不仅仅停留在性取向这方面。”
“恩？”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高中的时候似乎就能经常看到他，打篮球的时候，吃饭的时候，或者站在教学楼底下朝上望一眼兴许都能看到他。哦对，就你高二生病那几天，他还在出现在我们教室门口了。我注意到他好像是因为当时觉得，他作为一个男孩来说也太瘦了点，瘦的感觉有点发育不良了都。”
关鹤白又耸了耸肩：“那天听你说他的名字，我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后来才慢慢对上了号，话说咱俩高中的一直在一起玩，我都觉得自己老能看见他，你对他没有一点印象吗？”
林书默顺着他的话想了想，却还是对江李毫无印象，或许是真的从来没注意。
关鹤白看着好友陷入沉思，不禁好笑地拍了下他：“我就问一下，别想了，无所谓的事，他这种人跟我们也不会有什么交集的啦。”他有些漫不经心地开口，“不过话又说回来，感觉他看着跟正常人也没什么不一样嘛。”
林书默听到关鹤白的话后在原地顿了一下，关鹤白眼神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怎么不走了？”
林书默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瞬又收回目光：“没什么”
直到两人出了医院，坐在了饭店内，林书默朝窗外看了很久，窗外人来人往，形形色色各不相同。他的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突然温声道：“鹤白，你还记得我的口味吗？”
“恩？”关鹤白正翻看着菜单，抬头看了他一眼：“你不是喜欢吃鲁地那边的菜？”
林书默脸上笑意淡淡的，伸出修长的手指点了点菜单上关鹤白已经点好的辣子鸡：“恩，我喜甜，而你嗜辣。咱俩口味不一样，喜好也不尽相同。”
关鹤白一时有些迷茫，想不明白林书默为什么突然这么说：“怎么了？”
“你会觉得咱俩不是一类人吗？”
关鹤白茫然地摇了摇头：“什么意思？”
林书默目光平和：“你觉不觉得，你看江李的目光带了很大的偏见。”
关鹤白终于反应过来了他想说什么：“所以你问我口味？这跟你的话有什么关系吗？”他又想了想，近乎有些嗫嚅的小声反驳：“可是他也不是口味啊，是性取向”
林书默无声地笑了笑，慢条斯理的说道：
“性取向其实并不能代表什么。鹤白，你把这个问题放大了，口味也好，性取向也罢，它们两者没有本质的区别，但是你在用一种分辨异类的目光去看待他。”
“世界上每片树叶都不相同，人也是。”
关鹤白觉得林书默似乎有些咄咄逼人，却又更多的觉得是自己的错觉，一时被他的话说的有些讪讪的：“干嘛啊林大医生，你这么帮江李说话，你不会也喜欢男的吧？”
林书默只是看着他，眼中笑意不减。
关鹤白看着他的目光，心中顿时惊疑不定：“不是吧书默？！真的假的？你不觉得同性恋恶心吗？”
林书默轻轻摇了摇头，拿起桌上的一双笔直的筷子，递给了关鹤白：“我从来不觉得恶心，我也不是同性恋。我只是觉得喜欢上一个人挺不容易的，这件事不需要有什么必须的界定，我们为什么要拘泥于这么多条条框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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