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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1章


盛暑时节,蝉鸣切切,燕京一城,满目红彩,华灯高悬,锣鼓喧天,这比年时元宵还要热闹几分的排面,庆的便是三皇子晏沭的婚宴。

        虽说晏沭是皇后嫡出,极受皇后喜爱,可单就一皇子成亲,自然当不得这般场面。

        而如今之所以这样声势浩大,只因晏沭娶的这位王妃,乃是邻邦庆国最为尊贵的堇禾公主,这场婚宴,代表的是两国邦交结盟的诚意,自然容不得半分轻怠。

        御赏的官邸前,流水的席面,于街道两侧蜿蜒,瞧不见首尾,能有幸进入官邸恭贺的,那也需得四品以上的官阶,才有这个资格。

        高朋满座,推杯换盏,谈笑阔论,这番喜乐场面,直至夜意阑珊,清月高悬,宾客渐退,这才姗姗淡去。

        喝得一副迷醉熏天,被侍从搀扶着往后院喜房而去晏沭,却在半道上耍了酒疯,乘着酒性,踹翻了侍从,踉跄着去了偏院,等宫里遣来听夜的嬷嬷闻讯赶来时,厢房之外已能听到房内的靡靡娇息之声。

        嬷嬷在房外气得是捶胸顿足,长吁短叹,可也没胆儿强闯进去,把晏沭拉出,押过喜房那边。

        她也算是皇后跟前常伺的老人,不然也不会被派了这么个差事。这晏沭身为皇后嫡幼子,平素在皇后跟前,嘴跟抹了蜜糖似的,可私下里,宫人伺候稍有不慎,轻则受罚,重则失了性命,那都是有了。

        她这会儿若真贸贸然闯进去,扫了晏沭的兴致,这条老命定是要交代在这了,可若不去,明日入宫,皇后怪罪下来,只怕她……

        唉!嬷嬷想起那棍杖之罚,愁的心肝儿乱颤,犹豫纠结之下,只能让平素伺候晏沭的婢子先过喜房那边,稍稍拖延一下时辰,她候着此地,只等屋内动静一歇,便请殿下马上过喜房那去。

        白舒和白羽得了嬷嬷的吩咐,施施然往喜房而去,一路之上拟好了搪塞之词,待到喜房跟前,却是怔了一下,红绸系裹的大门前,一男一女,持剑而立,虽皆穿着喜色的锦衣,可明显与府内的喜气氛围,有些格格不入,而先前遣来伺候王妃的宫婢,竟连一个都未瞧见身影。

        白舒和白羽面面相觑,互相推搡着,终是白羽硬了头皮,缓缓上前,屈身一礼。

        “婢子白羽奉王爷之命,前来觐见王妃。”

        守在门侧的女子,神情淡淡的看了白羽一眼,抬手将门扇推,并不言语半句。

        白羽见此,更生胆怯之意,可事到临头,也只能硬着头皮,拉着白舒一道,入了喜房。

        喜房之内,红烛泣灭,唯夜明高悬于屋内四角,将整个房内映照得亮如白昼。

        屋内唯有三人,白羽一眼便认出了一副身姿无骨的模样,斜倚在窗下矮榻上,穿着青绿叠迭的礼服,长着一副瑰姿艳冶的女子,便是在这会儿本该端坐于喜床之上,静候殿下移扇的堇禾公主,也是她们殿下今日娶的王妃。

        而这对榻之上,则是端坐着一儒雅清正的男子,红袍冠玉,神态安逸,与王妃处作一处,宛若一对碧人佳人。若非知悉这是自家王爷的婚宴,只怕白羽真会认岔了去。

        这会儿,本该是王爷与王妃合卺的良辰吉日,如今她们殿下在别处尤花殢雪,而新娶的王妃,却在喜房之内,和旁的男子下棋。

        一股荒唐之意,瞬间涌上了白羽的心头,连带着,嬷嬷嘱咐她的事儿,她该说的话,尽皆忘了个干净,唯剩下嗔目结舌。

        好在白舒还存了几分理智,连拉了白羽几下,然后越身上前,将白羽的身形稍作遮掩,微微屈身,冲着许堇禾行礼。

        “婢子白舒,见到王妃。”

        如此起声,这才让白羽回了神,她忙垂了身,跟在白舒身后一并行礼。

        只二人屈得腿儿发颤,上首的许堇禾却宛若未察,她眉黛微攒,纤粉的指尖夹着一透白的玉子,凝望着跟前的残局之上,举棋不定。

        半顷,一抹微叹从艳红的樱唇溢出,手中的玉子滑落在棋盘之上,手腕顺势一转,指尖划过棋盘,棋子已乱。

        “便作是本宫输了罢。”许堇禾眸梢一挑,神情略带几分嗔怪之态瞧了男子一眼,然扶着榻边懒懒直了身子。

        “夜深了,本宫也乏了,你们王爷何时过来?”

        白羽愣了一下,这才恍然王妃是在冲她们问话了,连忙照着之前商定好的说辞,向许堇禾回道,“回王妃的话,今日与王妃喜结连理,王爷过于欢喜,以至于在宴席上饮多了酒,恐醉态惊吓到王妃,这会正在沐浴焚香,容请王妃再稍候片刻,王爷便至。”

        “当真?”

        许堇禾轻飘飘的言了一句,落在白羽耳里,白羽只觉着心头发紧,更垂低了头,不敢去看许堇禾,连声保证,“王妃明鉴,婢子不敢有半句妄言。”

        她这话说的信誓旦旦,垂的过低的视线,自然瞧不见许堇禾脸上并无半分动容,就连一直立在短榻后为许堇禾摇扇的阙枝,闻言也是不自觉凝了眉。

        早些时,晏沭踹了侍从往偏院去,与那妾不妾的,胡闹劲儿上来之时,全乎的消息,有鼻子有眼的就报到了公主跟前,若非褚都先生拦了公主,用赌约谈了这棋局,只怕这会儿公主早已在那偏院跟前,哪还容得这两个婢子如今在此信口胡诌,真当她们公主是个好诓骗的主儿。

        阙枝清楚,许堇禾这心里更是透亮的紧,她兴致阑珊的捻起棋盘上的一颗黑子,随手一抛,丢进了对榻褚都手边的棋笥里,惹的正在收子的褚都抬头,与其视线相对。

        “本宫既与你打了赌,自会依着赌约行事,但这一盏子香燃尽之后,王爷还未出现,便是你,也阻本宫不得。”漫不经心的话里,到了最后,分明已有几分染怒之意。

        褚都跟在许堇禾身边伺候十来年,端的便是那玲珑透亮的心思,许堇禾每一个神态动作,所代表的喜怒,更是辨的分明,不然他也不敢在报来晏沭之事时,斗胆拦了许堇禾。

        这会儿,许堇禾说这话,要的便是他的态度。

        他们几个,万里迢迢,陪着公主来到这讫朝的燕京和亲,那一盘棋,一盏香,让的是庆国的大度,可这一盏子香之后,论的则是驸马的逾越轻待,他们身为公主的仆从,孰亲孰疏,自是一目了然。

        当即褚都便是搁了棋笥,站起身来,冲着许堇禾一拱手,极正色的回道,“一盏香,已是公主大量,若王爷不识抬举,公主如何行事,奴都是站在公主这旁的。”

        褚都的顺服,一扫让许堇禾先前输子的阴霾,甚至让许堇禾生出雀跃,迫不及待了起来。

        “阙枝,燃了香,与本宫沐浴更衣。”她起了身,神情愉悦向阙枝吩咐了句,裙裾蜿蜒着往内寝后浴房而去。

        “诺!”阙枝放了团扇,冲着许堇禾的背影,去声颔首,转身取了一盏子香燃上。

        “褚都公子,婢子先过去了。”又冲着褚都问了一礼,这才快步往内寝方向追了过去。

        褚都眼瞧着阙枝的身影,消失于视线范围之后,这才退身落座,端起棋笥,继续捻子收棋。

        白羽和白舒再次被晾在的原地,她二人好歹也算是王爷身边的一等丫鬟,不管是谁见着,都得就着王爷的情分,赏几分颜面,何曾被人如此忽视轻怠过。

        这腿屈得乏了,心里的憋屈劲,委屈劲儿也一股脑儿的涌了上来,心下里甚至觉得,这新婚夜,王爷放着堇禾公主独坐春闺,自个儿在偏院任享荒唐,也是堇禾公主的自作自受。

        二人眉眼交错,打算寻个什么借口,告退于此,褚都谦逊温和的声音,已是施施然响起。

        “刚刚吾与公主以棋为局,做了场赌约,公主赢了,踏进这喜房之内,若非王爷,便先杀鸡儆猴,再往偏院瞧瞧王爷是个何沐浴更衣之法;吾赢了,便暂留这初进之人性命,然后待这一盏香,燃尽之前,王爷若还未出现于此,那吾等便只要陪公主,亲自去偏院,请一请王爷了。”

        褚都的话,平顺得无一丝波澜,可听在白舒,白羽二人耳里,却是寒毛倒竖,面面相觑间,彼此面上的惊恐之色,尽皆一览无余。

        刚刚赌约的事,她们只听了个囫囵,如今得褚都解释,自然也便明白了,她二人当公主是个好欺骗的,试图蒙混了过去,却未想,在公主眼里,早已是门儿清,冷眼瞧着她们的玩笑,只当她二人作个赌资的物件。

        她们先前还在自得自傲,全然无察竟已在鬼门关走上了一遭。

        白羽后怕的咽了咽口水,俯身对着褚都行了一礼,说话的声音,不自觉打了颤,“还望先生提点。”

        褚都慢条斯理的将收好的棋笥,置于矮桌之下,目光自白羽身上淡扫而过。

        “吾若是尔等,这会定不会在此空待了时辰。”

        这意思……是让她二人在香尽之前,将王爷务必请了过来,这倒是和她二人欲离此处的想法,不谋而合。

        “多谢先生提点。”白舒和白羽对视一眼,冲着褚都道一句,便是起身,如释重负匆匆然出了喜房。

        房外守卫的二人并未阻止,只白舒,白羽身形远去,褚都临到门口之际,一清冷带着几分恼火的质问响起。

        “你又何必多嘴。”

        “公主想要尽兴,谁都拦不住,但事后这理,也得往公主这边站着才是。”褚都立在门口,仰头瞧着夜空的清月,被隐于乌云之下,他的声线温和依旧,却不知为何,竟多了一股森森冷然。

        庆国如何,讫朝如何,王爷又如何,与他们又有何关系,身为公主的奴属,他们在意的唯有公主的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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