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舞伴
1939年8月柏林
弗雷德里希是在同一天的清晨接到希姆莱的电话的
后者亲切地告诉了他宴会的消息，并叮嘱他好好表现
届时会有众多高官在场，不失为一个结交盟友的好机会，更是他重回柏林的一个新的契机
一场宴会，那看来他需要邀请一个舞伴了
拿起听筒，他快速地播出了那通数字
“克莱曼上校家”，是女仆接通的电话，“请问您找谁”
“请问席格德·克莱曼小姐在吗”，他压低声音，右手把玩着一支钢笔
“小姐还没起，需要我转告她您的消息吗”
“不用了”，他用大拇指用力剔开钢笔的盖子，又重新按上，“谢谢”
听着笔盖干净利落的盖合声，他挂断电话，用五指不断敲击着台面，听着自己骨节发出的清脆响声
一阵思忱过后，他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物，离开了办公室
他没有直接去席格德家，而是那家他公寓附近的花店
坐在车里，他默默看着公寓的大门
在容克学院的这段时间，他鲜少返回这座公寓
不知怎的，先前几次在柏林临时的留宿，仍会让他感到这座沉寂已久的公寓透着她的气息，仿佛是他自己已经将她的模样拓印到了这间公寓的角角落落
舒畅的华尔兹音乐，飘扬的薄纱，微绒的地毯，晶莹剔透的玻璃高脚杯
这些回忆就像是一条丝滑的绸缎，像蚕蛹一样包裹住了他
时光的魔力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他呆滞的眼神在那扇大门被突然推开时猛地惊醒，像是被猜透了心境一般，他有些别扭地别开眼神，看向另一旁的道路
路灯，商店，公园，大树
仅仅几个月，这条街道竟然就透着一股陌生感了
下车关上门，他大步朝着那家花店走去
他并不是一个爱花的人，对于那些令他眼花缭乱的品种也只是略懂皮毛
只要知道玫瑰和康乃馨，就够了
可店主似乎偏爱百合花，他永远都是把那些洁白的花儿摆在大门口，也许就是为了吸引来往顾客们的注意力
可惜他今天并不是为了百合花而来的
推开店门，他满意地看着原本有些懒散的老板在瞬间变了神色，恭敬地迎了上来，“请问您需要什么花儿”
“山茶，有吗”，他背过手去，假装无意在不大的店铺里兜起了圈子
雏菊，紫藤，蔷薇，绣球，还有玫瑰
娇艳欲滴的玫瑰盛放着，层层卷卷的花瓣交叠在一起，仿佛少女含羞
红色的，白色的，猩红色的圣洁
他弯下身来凑近其中开得最艳的一朵，一瞬间，沁人心脾的玫瑰香味就溢满了他的整个鼻腔
悠远的清香味，带着潜藏的一股劲道
是否让他想到了谁
金色的发，细腻的肤，红润的唇，翠绿的眼
这味道，和她身上的真是像极了…
可正当他想细细沉溺于记忆的潮水之中时，惶恐的店主早已为他准备好了花
“您的山茶”，他粗糙的双手拿着剪子，修剪着多余的枝叶，“请问您要几支”
“我改主意了”，弗雷德里希直起身子，用修长的手指摺出一朵红玫瑰，轻轻地抚着她柔软的花瓣，“能帮我准备二十支红玫瑰吗”
“当然”
等他站在克莱曼上校的家门口时，席格德正和家人用午餐
当女仆跑来和她说有自己的访客时，她还意外的很纳闷，究竟是何人会在这个尴尬的时间点上找上门来
走到门口，却是他
他抱着一整束红色的玫瑰花，花瓣上还沾着水珠，将她们衬托的更是娇艳
“给你的”，他看着她眼中又惊又喜的神色，将花束递了过去
“谢谢你弗里茨”，她双手将花束接过揽在胸前，回头朝房里望了望，“你快进来吧，父亲正在用午餐”
听到克莱曼上校的名字，他眼中划过一丝不明的神色，却第一时间将自己的帽子脱了下来
“希望我的突然到访不会叨扰到上校先生”，他的官话说得总是那样的体贴而疏离
“怎么会呢”，她亲昵地拢上他的臂弯，引着他朝餐厅走去
他忙把帽檐夹在腋下，双眼探究地朝着他们行进的方向望去
克莱曼上校和妻子坐在桌前用着午餐，他没有穿着制服，而是一件普通的衬衫和长裤
他是一个如猫一般精明的人，没有显赫的背景，没有出色的功绩，却能荣升上校的位置，靠的就是他那套话术
用军中的方式向两人问完安，弗雷德里希静立着，看着克莱曼上校招呼仆从为他添一副刀叉
“今天怎么想着来这儿了”，克莱曼上校双手握拳，笑呵呵地看着正襟危坐的他，笑意不达眼底
干笑了两声，他学着他的样子说道，“明晚的苏联大使馆宴会，我想邀请席格作为我的舞伴”
故作亲昵地握住席格德置于餐桌之上的右手，他笑看着她眼底升腾的惊喜
“席格，你愿意吗”，克莱曼上校犀利地瞥了眼他的眸子，眼中的冷意几乎能破除他那份伪装出来的热情
看得出来，他的女儿钟情于眼前这个年轻人，可他自始至终都觉得他不是个善茬
他很优秀，有了希姆莱的赏识和几年来的功绩，未来可期，席格嫁给他，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可他太清楚了，她是个再单纯不过的女孩，怎么会在心计上胜过他，结果就是处处受他压制，这可不是他作为一名父亲所愿意看到的
若是他真心待她，那他自然不会有多顾虑
可他和冯·巴尔曼小姐那桩轶事闹得沸沸扬扬的，谁晓得这混小子的心是不是还在她身上
毕竟，客观来说，席格和那冯·巴尔曼家的小姐还是比不得的
现下自己这个上校的身份对他来说固然十分有吸引力，如今他只是一个区区中尉，未来的路很长，而自己正可以好好帮他一把
就怕他动了什么不该动的心思…
“我愿意”，她当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爸爸，我能去吗”
看着女儿央求的眼神，克莱曼上校点了点头，欣慰地笑了笑，“记得早点回家”
“您放心，我会将席格安全送回来的”，他淡笑着，转而看向席格德，“明天下午四点来接你”
“麻烦你了”，抢在女儿之前回答，克莱曼上校微眯的狭长双眼毫无谢意，冰蓝的瞳仁闪着疏离的光
他这场宴会，他并没有收到邀请，但这小子却收到了
那就证明这一定是希姆莱的手笔，可他究竟为什么要给他这个机会，他真的就这么想要他回到柏林总部？
仔细审视着眼前的年轻男人，他重新执起了刀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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