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六百年前，主人在他对命运绝望的时刻给了他信仰，让他知道唯有强者才能立于不败之巅，才能成为人上人。
他心甘情愿地追随着主人，为主人的大业赴汤蹈火，只求做主人在这世间最信任的人。
然而，主人却将魔源交给了猿妖枳潼，为他们建立了血契。枳潼凭借着魔源实力大涨，几乎一统魔妖两界。
最后，天不遂人愿，他和枳潼的生命都终结在了一个小子的手里，主人的大业也因此功亏一篑。
阎罗殿的判官说，因为他那一世罪孽深重。之后的百世，他都要沦入了畜生道，每一次生，都是历尽折磨而死。
什么是善？什么是恶？那些什么都没做，只是漫不经心的一句话为别人制造不公平的人到底是善还是恶？
然而，无论他有多不服气，终究还是随着判官的手起笔落，尘埃落定。
也许是他自己执念太深，孟婆那碗汤竟从不曾让他丢了记忆。他记得有一世，他投胎成了一只鹅，总是挨饿受冻遭欺负，这便算了。在临死的时候，那个农户气懦还是紧张，颤抖着手割他脖颈，割了一次又一次，直到血一点点耗干，他才死掉。那一次，他哭了。那一刻，他更加坚定，无论如何自己都要变强，强大到没有人能对他构成威胁，就算是十殿阎罗也不行。
再次为人，他像一匹饥饿又疯狂的狼，无论正邪，凡是能为他所用的术法，他都会不择手段，费尽心机地去得到。可似乎施加在他身上的惩戒枷锁并没有彻底摘除，他生命的前几十年磕磕绊绊，并未有所大成。甚至很多次，都险些丧命。
直到数月前，主人居然又找到了他。他交给了他新的任务，也让他看到了希望。
“不说是吗？”佛像继续问。怒火在酝酿，一触即燃。
在主人眼中，违逆便等同死罪。
崖渡知道，此刻再去抵赖，没有丝毫活路。说出实情，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说，我说。我，我用东瀛邪术将魔源与我建立了联结，想吸纳一点幽冥之力。我只是想长生不死，我不想被地府掌控我的命运。主人，是我脑子一时糊涂。但别的我真的什么都没做，魔源和幽冥之力失踪真的和我无关你相信我。”
“蠢货！”佛像一声暴喝，小寺庙竟然开始剧烈的摇晃，墙壁上灰尘土块纷纷“扑簌簌”地掉落。
崖渡分明从佛像的话语中感受到了一股死亡的气息，还没等他做出反应，那气息已如疾风骤浪咆哮着将他包围裹挟。
他的身体在空中被拉扯碾压，那种被一次又一次割喉又不死的绝望痛苦的感觉，反复在他体内游走，一波强过一波。
似乎过了很久，可实际上也并没有很久。束缚之力消失，崖渡被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委顿不能起身。他觉得自己灵魂在飘忽，仿佛就站在自己头顶上方看着自己的狼狈。
须臾，佛像缓缓开口：“看在多年辛劳的份上，这次就当给你涨个教训。若要再犯，定当不饶。你要知道，我有很多种方法让你生不如死，求死不得。”
在主人看来，这个愚蠢的家伙连魔源是自己的魔意所化都没搞清楚，居然偷摸摸地搞小动作，简直是自己作死。既然一切尽在掌控，他倒要看看他的野心有多大？
他当然知道那夜发生的意外和崖渡的关系并不大，但空一的背叛和违逆，他就是死一百次都不足惜。只不过他处境不妙，不得不仰仗他为他做事，在他眼中，空一就是一只蝼蚁，除掉他轻而易举。如此，便让他再发挥点价值。
空一没有想到这件事情会如此轻而易举的揭过，尽管的声音冰冷的似乎可将人冻结，但听在崖渡耳中，却如同最美妙的乐章，将他的灵魂重新拽回了他的身体。
“多谢主人，多谢主人。”崖渡的声音干涩，他蜷缩在地上还要继续说一些感恩戴德的话语。
“好了。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主人给崖渡下达了一个新的命令。
“那魔源”崖渡冲口而出，话到一半立马警醒，止住了话头。他实在没想到主人给他的新任务不是去寻找魔源和幽冥之力，而是和六百年前让他做的事情一样。
“哼！”主人冷哼一声，居然补充道：“魔源现在已经找到了新的宿主，你只管做好你自己的事，这次不要让我失望。”
“是，主人。”崖渡的语气中充满了尊敬和驯顺。
待确定那佛像里的主人已然离去，斗篷下一双眼睛射出了滔天的恨意。
他如何能不恨？本以为可以长生不老，功力大涨，谁知在最后时刻却功亏一篑。不仅如此，自己原本的力量还因此削弱不少。还有主人，为何明明知道他的心思，却一次两次的不肯选他做魔源的宿主。他全心全意地为他做事，为何他不相信他？
崖渡越想越愤恨，他猛地将头上斗笠摘了下来，丢在了一旁。
一颗光亮的脑袋显露出来，被斗笠遮住的面容也赫然清晰，正是空一大和尚。
是的，崖渡就是空一，空一便是崖渡。他给自己塑造出了两副面孔，游走在善恶之间，只为将那人间的真理规则践踏在脚下，玩弄于鼓掌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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