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赤色的妖火

黑暗之中，一队人影闪过，随后河面上泛起层层涟漪。捞尸队接到金楚超的命令快速的行动着。

        河面上漆黑一片，周围围观群众的面容上多少都有些紧张。鱼杭的老百姓每每码头上出了事情，都会来围观，倒不是说这些人多么爱看热闹，只是渔业几乎影响到鱼杭的家家户户。在这里的大多数百姓，绝不是看客，他们心里清楚，自己的生计就在这条河上。

        “金队长，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如果你还是像原来那样掩盖问题，鱼杭会被你毁掉的。”齐梦竹看到金楚超一人在河边踱步，在旁冷笑起来。

        “齐姑娘不要胡言乱语！”

        金楚超对着齐梦竹低呵一声，脸色有些不自然，随即转过头对岸上围观的群众道：“入冬之后河水寒冷，河里的情况也难免会有一些难以预料的变化，再加上这段时间确实出了一些无法解释的事情。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禁止再有捕鱼作业！”

        金楚超话音刚落，人群中立刻就爆发出了抗议的声音。

        “这帮人也真是的，现在这条河上的怪事多成这样，他们竟然还要下水捕鱼。”一旁的穆飞看着群众的反应，很无奈的摇了摇头，“真是要钱不要命。”

        “大少爷，这个国家，朝代更迭，盛世，战乱……历史长流下，一切都日新月异的发生着变化，唯一不变的是这个国家的百姓，永远只能为了最简单的活着，而费尽气力。所谓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在百姓的眼里，活着的成本就是高昂的。所以，现在的这种情况在他们看来，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

        “而更讽刺的是，金楚超根本也不是为了百姓的生命安全着想，只是怕事态发展再恶化，影响他的仕途罢了。”肖明祖沉闷的声音如敲在壁鼓上，无奈中又带着嘲弄。

        穆飞脸上的神情有些微妙，这是肖明祖第一次和他说这么多话。

        “肖县长，你倒是有些水平啊。但愿你工作的时候也能想起你说的这些话。”穆飞啧啧嘴。

        二人还在谈话时，原先十分喧闹的人群突然寂静下来。肖明祖和穆飞二人不约而同转头，看向夜幕之下漆黑一片的河水。

        河水靠近岸边的地方已经有了一些不寻常的变化，先是咕噜咕噜的冒了好一阵泡，紧接着一些腐烂船骸的木头一块一块浮上水面。

        一块，两块，三块……

        原来出现在河面上的那些虚无缥缈的船只，还有颜色渗人的鬼火并不全是海市蜃楼般的假象。捞尸队所有队员前前后后出水面换了几次气，打捞上来的残木足足可以搭起一整只船。

        齐梦竹凝视着原处一片死寂的河面，感到深深的焦虑。她闭上眼睛默念一段咒文，断绝自己的五感和这个外部世界的联系。

        察觉到齐梦竹的异常，穆飞拍了拍齐梦竹的肩膀：“小仙姑……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肖明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伸手阻止穆飞再去打扰齐梦竹。

        随着咒术催动，齐梦竹感觉到自己的各个感官逐渐地抽离出来，眼前渐渐地只剩下黑暗。耳边的风声变得越来越小，寒冷慢慢也消失不见，自己的眼前就只有纯粹的黑暗。

        离魂之法。这是齐家的一门秘术。

        将自己用于阳世间的五感全部关闭，这样唯一剩下的感官，第六感，就会被最大化。第六感被放大后，修道者往往能感觉到一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

        渐渐地，齐梦竹眼前纯黑的世界开始出现人影。

        “是捞尸队。”齐梦竹一下子就把这些出现在自己第六感世界的人认出来了。捞尸队的众人在齐梦竹现在看来就是一颗一颗青蓝色的火苗，和今天晚上出现在河水中的鬼渔火有些相似。

        青蓝色火焰代表的是鬼气。齐梦竹心想，大概是捞尸队的人在主阴的水里呆久了，加之常年和死人打交道，每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沾了鬼气。

        只是，很快齐梦竹就发现了一丝异样，在那些青色火焰中突然出现了一束黑红色火焰。

        赤焰主肃杀，鬼气戾而成妖。鬼气之中，竟然窜出了一抹血红的妖气！

        齐梦竹紧张的看着眼前的这些鬼火，向着他们走去。

        众人看着行为举止十分怪异的齐梦竹，见她双眼紧闭，面部肌肉紧绷，纵然面容姣好，在这样鬼气森森的气氛下却只让众人觉得有些阴森可怖。

        “一团……两团……为什么会有两团红色的火焰。”离魂的齐梦竹突然发现，眼前的情况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棘手很多。

        原本她以为只有一团妖气，走进了才发现原来人群中有不被人所察觉的另一团红色的火焰。

        齐梦竹伸出双手，猛地把两团妖火握住，同时睁开眼睛。

        五感恢复过后，周围世界大量的嘈杂信息搅在一起，让齐梦竹一时间什么也分辨不出来，她甚至能听到在场每一个人的呼吸声，眼中看到的色彩好似五彩颜料打翻在染缸之中。

        这样的感官冲击让齐梦竹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齐梦竹死死的握住手中所抓住的东西，等待着自己五感慢慢的恢复正常。在短暂的苍白过后，她的视力终于恢复了正常。

        齐梦竹向抓住的其中一人看去，最初她所发现那一团较为强大的妖气的拥有者，正是于生。

        这个结果并不让齐梦竹很惊讶，她之前便隐隐约约觉得，于生这个人不同寻常。

        可当齐梦竹看向自己另外一只手抓着的人的时候，心中突然咯噔一声，随即她只觉得自己浑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她抓着的，分明是肖明祖那孔武有力的胳膊-

        捞尸队带着船残骸同警署卫兵收队，百姓散去，齐梦竹三人也回了旅馆。

        从码头出来到旅店的一路上，齐梦竹一句话也没有说，现在三人坐在一楼的休息桌旁，齐梦竹只是出神地看着远处，好像丢了魂一样。

        穆飞注意到了齐梦竹的异样，和肖明祖对视一眼，两个人的神情变得紧张起来，同时伸出一只手来，放在齐梦竹眼前晃了晃。

        “小仙姑，你这是怎么了？”

        齐梦竹好像如梦初醒一样，眼睛眨了眨看向二人：“啊……没事。”

        穆飞以为她是在担心鱼杭的事情，连忙安慰道：“哎呀，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事情总能解决的，有我这双眼睛在，加上你的神通，任凭那水里什么妖魔鬼怪也要惧怕三分，至于肖大团长，再不济还有把枪，就是比咱们本事差点，是吧。”

        穆飞在一旁喋喋不休的说着，肖明祖却回忆起齐梦竹之前的举动，似乎就是从她抓住自己的手的时候，就已经沉默不语了。

        “你可是发现了什么？”肖明祖温声问。

        齐梦竹沉默片刻，深呼吸了一口，说道：“于生是妖。”

        “什么——！”

        穆飞大声叫着站起来，坐在邻桌喝酒的客人，本来喝得醉意朦胧，被穆飞这一声吓了一跳，嘴里嘟嘟囔囔的骂着。穆飞连忙作揖道歉。

        “这里人多口杂，我们上楼去说吧。”肖明祖说着也站起身，见齐梦竹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下意识伸出手去拉她。

        可在肖明祖的手指接触到齐梦竹的胳膊时，她不着痕迹地躲避开了。

        这一瞬间的动作虽然很细微，却依然被肖明祖捕捉到了。

        “我没事……”齐梦竹掐了掐鼻梁，双手轻轻拍脸，想让自己的精神振作起来。

        肖明祖眸子暗了暗，张嘴却没说什么，俊朗的容颜上有着失落的神色。这丫头，一定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怎么这样魂不守舍。

        三人回到客房，穆飞小心地关上了所有的门窗。

        在两人的询问下，齐梦竹梳理好思路缓缓开口。

        “方才我用离魂之术在码头搜索秽物，在于生身上发现了妖气。那股妖气浓烈，同河里鬼气同宗同源。妖者邪，易伪装，恐怕这些日子来鱼杭的灵异事件，都和他脱不了干系。”

        穆飞瞪大眼睛：“怪不得那船老大告诉我，于生水性是鱼杭最好的，却从来都不捕鱼。这就解释的通了，若他本身就是鱼妖，水性自然相当好，也不会去打渔枉杀自己的同类。”

        “若是如此，那于生又何必要化成人生活在鱼杭，鱼杭小码头上出现的那些怪事，更像是水中妖物作祟，而他在鱼杭一住就是二十年。听老金说，他和那个马姑娘，基本上是吃鱼杭百家饭长大的。纵使妖物不知道感恩，那他们这样每天生活在百姓眼皮底下，不也应该十分的显眼吗？”肖明祖有疑虑。

        穆飞听完后想了想说道：“哎，可能是这妖怪胆大包天，灯下黑啊！世风日下，妖孽多是忘恩负义之辈，既然我们知道了他是妖，明日就去揭发他！”

        “不要轻举妄动。”齐梦竹摇摇头，“如果于生真的是个妖物，那他选择在鱼杭生活，便是对此处有一定的执念，且是不愿让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也不愿惹人怀疑。若要让他现出妖身，还要制定周密计划，不能打草惊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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