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BorntoDie（六）
林佳到底是谁？
其实刘然口中说过的也好，她自己看见的也好，都已经有了答案。
那天，十月八号那天，江绾和丁予一起出校门的时候，碰上的那个被欺负的女生。
她就是林佳。
江绾回到家里，晚上躺在床上横竖睡不着觉。
其实那天的事她差不多已经要彻底忘了，但没想到竟然远没有结束，一件件的事追也似地赶过来，撞破了她原本平静无波的生活。
其实她不想想那么多的。
刘然已经说过了，林佳这个人喜欢打小报告，又有什么所谓的“被害妄想”，单是这样的话，构成大家不喜欢她的理由已经充分了，那天有人在楼梯间堵她，可能也是林佳先做了什么让大家不高兴的事……
可是这么做对吗？
肆意地用暴力去发泄自己的怨气，用恶劣的手段伤害别人，这就没问题了吗？
江绾看着天花板，街灯透过窗帘，将微弱的光茫洒进她的房间，她忽然觉得睡意全无。
省大附中是个好学校，江绾一直以为打架斗殴、校园暴力的那种事离自己很远，没想到就在自己身边。
她翻了个身，用被子将自己裹起来。
丁予是怎么想的？
那天，放学的时候，他肯定也听到了吧？
他是怎么想的？
张孟超拿排球砸了他之后，他又是怎么想的？
……
江绾跟他说“我们走吧”的时候，他又是怎么想的？
江绾把脑袋埋进枕头里。
他会瞧不起我吗？
是他帮了林佳吧？在他们离开学校之后，丁予看着江绾上了车，然后回头帮了林佳。
那为什么不直接说呢？
江绾越想越睡不着，她也不敢直接给丁予发消息问，毕竟他俩的聊天记录还保持在“你和xx已经成为好友了，快来聊天吧”上。
回到学校后，江绾也有点儿心事忡忡，毕竟脑子一闲下来，就会重播那天的画面，如果有上帝视角的话，或者这是一部电视剧，她一定会觉得自己这个角色的行为糟透了。
又没有正义感，还怕事，还阻止男主去见女主。
等等……
那丁予就一定是男主吗？
她垂死病中惊坐起，吓了旁边的苏郁鞅一跳。
周五课挺好，江绾觉得排课的人简直是活菩萨，早上一共五节课，两节阅读，一节美术，一节自习，江绾可以放心地一边写放假作业一边发呆。
苏郁鞅看着本来半死不活的江绾突然横扫饥饿做回自己，疑惑道：“你睡醒了？”
“同志，我问你个事儿。”
苏郁鞅：“长话短说，我要上厕所。”
“厕所有的是时间上。”
江绾咳嗽了两声，正色道：“我记得你曾经跟我说过——”
苏郁鞅挑眉：“我是东城郭富城？”
“……”江绾无语：“记忆错乱了吧你，小心郭富城给你寄律师函啊！！”
苏郁鞅无奈：“我逢人就说的好不好，竟然忘了通知你了？”
“……你厉害。”
江绾没有理会他岔开的话题，强行扭正，说：“那个，你不是说顾老师说你获奖了就让你用他电脑么？他不是高一年级主任么，电脑里一定有学校监控网的权限，趁现在主任老师都去开会了，咱们去调一下监控。”
“我获奖竟然是为了方便你查监控？”
苏郁鞅一愣，然后更加懵了：“不是，江同学，你想干什么？虽然我也很痛恨中国的应试教育，但也不能采用如此的激进手段吧，既然不能改变它，那就要努力适应它嘛！加油！微笑面对恐惧！面对它才能战胜它！奥里给！”
江绾：“……”
江绾：“你想那儿去了，我只是有一个想法。”
“什么想法？”
“待会儿再说，”江绾看向苏郁鞅的眼睛：“去不去？去了就告诉你。”
苏郁鞅：“……”
苏郁鞅：“江绾，我就信你这么一次。”
两个人迎着逆流的人群一路上到六楼。
高一年级部和竞赛组挨着，往竞赛办公室里鬼鬼祟祟瞄了两眼，果然竞赛老师和年级部主任都开会去了，现在一个人都没有。
苏郁鞅找见了顾老师的电脑，轻车熟路地登了上去，打开省大附中的监控网系统。
“我觉得老顾就是跟我客气客气，他要真知道我来翻他电脑，”苏郁鞅苦笑两声，继续说：“我估计就要喜提三天假回家套餐了。”
江绾拍了拍他的肩膀：“不会让你停课的，咱们查完就走，不看别的。”
江绾想得没错，顾老师的电脑果然有全校监控位点的权限。
江绾凭着记忆一一对号入座地找角度，苏郁鞅就在旁边一个一个地切画面。
从高处俯瞰的视角多少有些不习惯，本来好多学校熟悉的角落现在看起来略有陌生。
就算脑子里知道那是什么地方，监控屏幕上一显示，早不知道哪儿是哪儿了。
终于，焦头烂额的江绾眼前一亮：“停！就这儿！”
苏郁鞅鼠标一点，画面停在了一个教学楼拐角。
江绾说：“时间调到十月八号下午六点半。”
苏郁鞅：“喳。”
江绾：“……”
画面本来在飞速地切转，但到十月八号下午六点半的时候忽然慢了下来。
视频中一个小黑点儿在移动，苏郁鞅把镜头拉过去，看见一条黑白相间的小狗在草丛里东闻闻西嗅嗅，最后在过道正当中解了个手。
江绾：“……”
“我知道了，原来你是在找给我们班卫生区施肥的罪魁祸首！我替李月谢谢你！”
江绾：“你能滚不？”
不大会儿，画面里忽然走出了一男一女。
江绾屏息凝视，眉头一点点地皱了起来。
两个人走了一会儿，女生忽然说了个什么就突然跑出了画面，男生也跟了过去，大概过了两分钟两个人又出现在了画面里，女生手中多了一个水杯。
江绾：“……”
怎么是这一段啊？！
苏郁鞅：“江绾同学，我觉得我应该吃一下醋。”
江绾没好气地问：“你吃哪门子的醋？”
“你说呢？”苏郁鞅直言：“你竟然想抢我男人！”
江绾微笑：“我更想揍你。”
苏郁鞅立刻坐直：“行了，还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
江绾叹了一口气，说：“能不能想办法把这座楼里的监控调一下，一楼。”
“得嘞！哦不，喳。”
江绾：“……你能正常点儿不，一会儿老顾回来了。”
苏郁鞅也不闹了，专心给她切监控，切了一大堆，终于看到了女生的身影。
——三个女生追着林佳，把她堵在一个角落，突然有一个女生抬头往摄像这里看了一眼，说了个什么，另外两个女生就拉着林佳的衣服把她拉出了画面。
苏郁鞅突然不说话了。
过了很久，他重新开口：“你……”
江绾“嘘”了一声，她知道苏郁鞅接下来要说的话，江绾也知道自己跟他三言两语说不清，但她会让苏郁鞅明白的，她点了快进，大概过了五分钟，一个男生出现在了镜头里……
果然。
江绾的心中似乎有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江绾已经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了，于是就按了暂停键，看向苏郁鞅，她听见苏郁鞅的呼吸停滞了一下。
“他以前就是这样？”
“什么样……”
“遇见什么事都会管，从来没想过后果是什么，更没有想过原因是什么，”江绾垂下眼睛，慢慢说：“他帮过你，也帮过林佳，即便他不认识你，也不认识林佳。”
“……”苏郁鞅忽然沉默了一会儿，声音低下来：“可能他就是这样的人吧。”
江绾重新按了播放键。
江绾盯着电脑屏幕，看着定格画面上的丁予，有些模糊，甚至都看不清脸，但他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丁予。
苏郁鞅说：“昨天体育课，你突然消失，是不是去找丁予了？”
“……”江绾没否认，点了点头：“嗯。”
“你还知道他妹妹的事？”
“……见过一两次。”
苏郁鞅看到最后，把电脑关了，清除了电脑上的使用记录，坐在椅子上半天没有动，他看向江绾：“只是这样？”
江绾没有说话，低头看了一眼表，挪了挪身子，对苏郁鞅说：“看完了，走吧。”
“我不知道我该不该提醒你一下。”苏郁鞅没有动。
“直接说。”
苏郁鞅忽然抬头，盯着江绾的眼睛：“这些其实都是丁予的事，你掺和进来干什么？”
江绾：“……”
就在江绾想理由给自己开脱的时候，苏郁鞅就接着说：“你对他关心过头了吧？”
江绾愣在原地：“……”
确实，她也开始自我怀疑，是不是对丁予关心过头了？
正在她一件事情一件事情地捋的时候，苏郁鞅开口了，他说：
“如果你真的……”
他说到这里突然消了音，江绾其实知道他想说什么，但事情远远没有到那个地步，她准备先解释一下，甭管苍不苍白，苏郁鞅却说：
“丁予这个人可能和你看到的有点儿不一样，你做好心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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