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飞行实验（26）
休斯顿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 他刚醒来，就听见耳边响起了一个电子女声。
“早上好，先生, 现在是纽约8点30分，气温零下二摄氏度, 天气晴朗，阳光明媚”
房间内的灯光随之亮起，由开始的10逐渐到50，遮光窗帘无声地滑开，早晨的阳光流淌在整个房间里, 清晨微凉的风也吹了进来，休斯顿能透过落地窗户看到湛蓝色的天空。
“谢谢你的提醒，嗯星期五。”休斯顿认真听完智能管家的讲话, 伸了个懒腰。
床头柜上放了好几套干净整齐的衣服，休斯顿从上面挑选出他喜欢的穿上。
他套上黑色高领拉链毛衣和黑色军裤，羊绒温暖而又柔软地包裹着身体。最外面则是一件舒服的细呢大衣, 袖口服帖的靠在手腕, 无论是肩膀还是衣摆都刚好合适。
看着尺寸完全符合的衣物，休斯顿忍不住埋下头轻轻笑了一下。
“星期五，复仇者大厦还有什么人吗？”
“斯塔克先生在地下室工作，彼得·帕克小先生仍然在睡觉，或许你可以去找罗杰斯先生，他在早起跑步后就一直待在房间里。”
休斯顿点点头，他跟着悬浮在空中的全息导航, 去往厨房吃了几片自动烤好的面包, 之后又涂上奶油酱, 拿下四片放在盘子里, 准备给美国队长带去。
休斯顿敲了敲门，“请进。”随着男人的一声回应，门自动被打开了。
史蒂夫·罗杰斯坐在明亮的落地窗前，他穿着件老旧的休闲上衣，背后是一整面晴朗的天空。
金色的日光勾勒出他的轮廓，休斯顿发现他左手抱着一本酒红色丝绒封面的素描本，另一只手拿着小型的画笔，似乎正在绘画。
“队长”休斯顿轻唤他的名字。
史蒂夫随之抬起头，眼睛里有几丝暖意。
“你还好吗？”他关心地询问，把旁边的椅子推过去。
休斯顿双腿叉开反坐在椅子上，把面包放在桌子上，一只手托起下巴，另一只手撑着椅背。
“为什么这么问？”休斯顿微微一笑，“我只是醉酒了。”
“你昨晚还吐了，这可不是‘只是醉酒’。”史蒂夫反驳他。
他把画笔放到桌子上，看着休斯顿直白地说：“很多人都看到你吐在了垃圾桶里，以及你和托尼接吻。”
休斯顿没有做声，史蒂夫眼神专注。
“你和托尼在一起了吗？”他大胆地问。
休斯顿摇了摇头，他把脸朝向窗外，纽约高耸的建筑向地平线倾斜，阳光在缝隙中闪耀。
“我和托尼的关系不是你们所想的那样，有些复杂。”休斯顿思考着开口。
“想想看也是。如果你们真的在一起了，托尼会宣告天下的实话实说，当我发现托尼在追求你的时候，我很惊讶，”史蒂夫弯起嘴角，“因为在我印象里，他从来不会是这么上心又认真的人。但现在看看，其实他做得还不错，不是吗？”
“为什么你们都知道托尼在追我？”休斯顿下巴支在手里，对着史蒂夫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
“我想昨天已经够明显了，而且你知道托尼是个藏不住喜欢的家伙。”史蒂夫挑起一根眉毛。
休斯顿耸耸肩，“所以，”他不确定地开口，“你现在想要劝说我和他在一起吗？”
“不，其他人无权干涉，”史蒂夫摇摇头，他把素描本摊开放在大腿上，“你喜不喜欢他，只有你自己能够真正确认，和不和他在一起，也只有你自己能够决定。”
休斯顿却说：“那你呢，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史蒂夫好脾气地回应他：“我的想法？或许不算公允。因为不久前我还和托尼吵了一架。”
休斯顿稍稍偏了偏头，发出一个含糊的音节，示意自己仍然想听。
“好吧，”史蒂夫思考了一会儿说，“虽然我很讨厌托尼的冲动和自作主张，但就我来看，如果你们真的在一起了，哪怕托尼不是那个最能懂你的人，他也能成为那个最爱你的人。”
“毋庸置疑，他会对你很好。即使有些是你不需要的，有些是你不想要的。他会不假思索地全部给你。但另一方面，我想他并不会换位思考，有时他可能无法理解你。要知道，他是个理想主义者和未来学家。”
史蒂夫抬起头：“我想最关键的地方还是在于你的真实想法你是想要一个深爱着你信任你的人，还是更想要一个能理解你但或许并不是那么‘爱’你的人？”
休斯顿沉默不语，低垂着眼帘思索。
“好了，不提这个了，要不要看看我画的素描？”史蒂夫把素描本递给休斯顿。
休斯顿接过来，借着灯光，他看清了画纸上那些精美的素描画。
史蒂夫把昨晚的场景都用炭笔描绘了出来，休斯顿看到了蜘蛛侠前空翻的画面，幻视学着电影做格斗动作以及他和托尼跳舞的场景。
昨天晚上美国队长也喝了不少酒，但大多数时候他就坐在角落里，在素描本上画下那些人，他的朋友们，复仇者联盟的战友们，他并不总是像别人以为的那么醉，而是以自己的方式观察记录着他人。
更前面的几页，休斯顿愣了一下，不再是简单的写生，而是同一个人的人像。那些笔触精致细腻，即使最外行的人也能看出，蕴藏在每一道线条之中的——掩不住的思念。
休斯顿的手指滑过上面的标注，“巴基”，他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画中的人有时在吧台上喝酒，有时在和女孩跳舞，还有的时候仅仅是面对着画画的那个人，总是笑得风流倜傥潇洒肆意。
“他是我的朋友，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史蒂夫一字一顿地念出他的名字，目光怀念，“几十年前我们就认识了，现在他仍然活着，在地球的某个角落，却没人能找到他”
“我听说了他的事情，他被九头蛇洗脑杀害了许多人，”休斯顿看着史蒂夫的表情，斟酌地说，“我很抱歉提到这个但现在很多人都在逮捕他，或许某一天他就会坐上法庭，你是怎么想的，队长？”
史蒂夫目光闪烁，“我和托尼之前吵架也有这方面的原因，”他盯着虚空的光点说，“我很想去找巴基，但他曾经给我发消息让我不要去，而不久前我们得知了另一个消息托尼的父母”
“他们是被巴基杀害的。”史蒂夫的声音凝固了。
休斯顿整个人像被冻在了椅子上，有很长时间他都发不出任何声音。
“托尼知道吗？”他深呼吸了一下以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他知道，一个月前他就知道了。”史蒂夫叹了口气，表情愧疚。
休斯顿的双手缠在一起。
“托尼从没告诉过我”他喃喃道，呼吸逐渐平复下去，轻缓得几乎完全被空气掩埋。
有很长时间他们都沉默着。
似乎是为了避免气氛太过低迷，休斯顿突然向史蒂夫开口：“不说这个了，队长，其实我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我有一个朋友想购买你的画。”
“买画？”
“嗯，多少钱都可以，他一向对艺术品都很慷慨大方。”
史蒂夫撑直了身体，露出一个笑：“我对钱并没有那么渴求。实际上我可以送你和你的朋友各一幅。”
说着他便接过素描本翻开空白的一页，“你想要个什么样的画？”他问。
休斯顿想了想开口：“那么就画一幅蓝鸢尾吧。”
史蒂夫从上面的柜子里拿出水彩笔，之后就开始绘画。
休斯顿静静地看着他，画画的美国队长敛去了全部的锋利和严肃，低着头的侧脸看起来十分宁静，目光是不受打扰的专注。
随着线条的勾勒和颜色的涂抹，一个蓝色鸢尾池沼出现在上面。
画纸边角已经微微泛黄，中间有一条浅浅的小溪，两侧的洼地里长满了蓝鸢尾，大片大片蓝色的花朵吻上了桥头的栏杆和空中的光点，就像成群翩舞的蓝蝴蝶。休斯顿仿佛能嗅到空气中湿润的芬芳。
怪不得热爱艺术品的拿破仑这么想要一幅美国队长的画。
那的确是艺术品。蓝鸢尾栩栩如生，描绘它们的技法是如此纯熟，倾注的情感又能表现得如此深刻。休斯顿甚至怀疑史蒂夫是不是也喜欢鸢尾花了。
“蓝鸢尾的花语是什么？”埋头作画的史蒂夫突然问，语气好奇。
“绝望的爱，和宿命。”休斯顿目光平静。
史蒂夫抬起头，他笔端点着的那一块地方，鸢尾花有的半凋有的含苞有的盛放，就好像人的命运各不相同。
“队长，我一直有个问题想要问你。”休斯顿语气略微有点沙哑。
史蒂夫那双与天色同蓝的眼眸凝视他。
“宿命，”休斯顿问，“是什么？”
宿命。
是什么？
史蒂夫思索起来。
f-a-t-e。
对史蒂夫来说，这四个字母背后有挫伤流血的拳脚，阴暗的小巷，医院的消毒水和高烧的呢喃。
宿命，舌尖缩回，弹开，吐出短暂的音调。这四个字母包含了太多太多，是一个刻着星星的盾牌，是他本该识破的九头蛇阴谋，是那在火车上抓不住的手。
史蒂夫是个硬汉。最起码他认为自己是。
因此他不愿意和同僚们诉说往事，讲他过去的童年，讲他病弱的身子和发脾气的父亲，讲他贫乏的生活和那些避不开的拳脚，瘦弱的少年时代尴尬地卡在萧条的经济和痛苦的战争中。
唯有巴基，唯有他愿意把他从泥潭里拽出来，用那布鲁克林少年的无畏和善意。
宿命，是当巴基从他生命里坠落下去时，他没能挽救对方。
宿命，是他以为自己会死在战争里，却至今活着。
宿命，是当他已经开始接受巴基死亡的绝望事实时，那位布鲁克林英雄却以另一个身份回来了。而他们之间隔着的不仅仅是空白的几十年。
“宿命就是我以为自己会死在二十多岁的时候，然而现在我待在这儿，为你作画。”
史蒂夫说：“这就是宿命。”
休斯顿深呼吸了几口。
他看着画纸上的鸢尾花，蓝得惊人，一如几十年前。
“你画得真的很好，”休斯顿语气突兀，“你有没有想过去做个画家？”
“呃。不。”
史蒂夫眨了眨眼睛，这个话题跳转得太快了，他有点反应不过来。
“我觉得我只适合画出自己想画的，而且，”他试图活跃气氛，“比起美国队长，有哪个人会真的关心一个小画家的所思所想呢？”
这句话让休斯顿的目光从他的画挪到他的眼睛上，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突然抿起嘴，微笑了一下。
“我喜欢听，史蒂夫。”
当休斯顿讨人喜欢的时候，他的声音是那么柔和，目光又是那么迷人。
“这难道还不够吗？”
当休斯顿心满意足地抱着一幅画回到卧室时，星期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休斯顿先生，sir希望您能去工作间一趟。”
他眨了下眼睛，把画放好后就走了下去。
托尼独自办公的时候经常放着一些嘈杂的重金属音乐，休斯顿过去的时候感觉耳朵都要聋了。
他直接关掉了音响。
“嘿，”正在休憩的托尼睁开眼睛，慵懒地起身，“别关啊，这可是国宝级乐队的歌。”
“同时放好几首可不叫欣赏音乐，这比《地狱公路》还吵，只是制造噪音罢了。”休斯顿双手叉腰。
“这是放空大脑的好方式。”托尼反驳，弯腰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个金属箱。
“你的大脑放空了，可我才刚起床呢，这些噪音让我心乱。”
“刚起床？”托尼转身瞪了一眼休斯顿，“你和老冰棍不是聊了好几个小时嘛？这么能说怎么不和我说？”
休斯顿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他一番，发现他的眼睛下还挂着黑眼圈。
“别告诉我你一晚上没睡？”休斯顿大喊。
“别岔开话题，你和史蒂夫聊了什么？”托尼也大声问。
“你要睡觉！”
“哦，你和他聊了什么？”
休斯顿似乎又被他气到了，胸膛开始剧烈起伏。
托尼耸耸肩，不以为意地说：“很抱歉让你生气了，但是既然你来了，我们现在停战来讨论一下实验的事情。”
休斯顿双手抱胸瞪视他。
托尼眨了眨眼睛，按了下金属箱，箱盖随之弹出，一套黑色的紧身制服出现在两人视野里。
“我这次带给你的惊喜可不是一般的令人惊讶。或许你会因为这个惊喜而爱上我。”托尼自信满满地说。
休斯顿笑了起来，显然是被托尼幼稚的企图逗笑了。
托尼无法反驳这个笑声，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听起来像个自大狂。而现在，见鬼，他的思绪无法抑制地被休斯顿真切大笑时的那双明亮的眼睛占据了。
“这是什么？”休斯顿用指尖依次划过那套紧身衣，“有点像鹰眼的那个紫色制服。”
“比他那好多了，”托尼扬起下巴，“这叫‘飞行感应服’，是给你的礼物，能防弹防爆炸、呼叫救援、监测身体甚至还能飞行。”
“我希望你能在天空中飞行，并且愿意为此倾尽全力。”托尼望着休斯顿说，他的目光热得烫人。
休斯顿的手指在紧身衣腰边顿住了，他的脑海闪过早上摆在床头柜的几套衣服，紧接着响起烤面包机发出的叮声。
“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尺码？”休斯顿回头看着托尼，眯起眼睛。
“我可以通过目测大概得到你的尺寸”托尼的话顿住了，然后迅速反驳，目光闪躲，“我昨晚真的没对你干什么。”
休斯顿露出一个不置可否的微笑，他在更衣室里换上衣服，出来的时候托尼正在更换马克装甲。
金红色装甲逐渐包裹住托尼的所有要害和关节部位，胸口蓝色的反应堆闪耀迷人，背部片甲的纹路堆叠在一起，自主张合的背翼宛如巨龙吐息向外迸发出橙黄色的脉冲粒子，肩膀下的倒梯形能承接各种挂载部件，这一切都嚣张地阐释了机械美学的极致和完美。
休斯顿着迷地盯着那些装甲，觉得它们简直是每个男孩心中的梦想。托尼的目光则从紧身衣勾勒出的十分明显的胸膛移到他后面的臀部上，咽了咽口水。
把喷气背包挂在紧身衣后背接口处，休斯顿不自觉皱起了眉头：“所以，我们现在要在天空中飞？”
“是啊。”托尼领着他站到一个圆台上，随着所站地方的上升，他们来到了露台。
看了几眼晴朗的天空，托尼把一系列飞行事项告诉了休斯顿，然后咧嘴笑着说：“好啦，现在我们开始吧。”
托尼悬浮了起来，停留在离地面十几厘米的距离，当他低头的时候，休斯顿仅仅是盯着他看。
“休伊，”托尼扬起眉毛，“别告诉我你又害怕了。”
然后他看到了一道挣扎的目光，托尼于是把手臂交叉放在胸前。他有些惊讶，为角色的突然转变。现在轮到他来扮演家长了，而不是休斯顿。
他在想休斯顿是否感受到了那种压制不住的内疚感，就像他一贯会有的那种。
在那双焦糖色眼睛的凝视下，休斯顿终于屈服了。
他叹了口气，向两边伸展双臂，双手轻轻一握，喷气背包仿佛能感应他的想法般向下喷射出蓝色的脉冲粒子。
他穿着的相配套的黑色战靴也变换形态，下面出现了两个圆盘开始发射喷气。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他站在离地面几厘米的距离，望着托尼说，好像这个高度就已经足够了。
“没有什么‘怎么做’，你做就是了，”托尼降低了高度，和休斯顿面对面，“别太担心，就把所有注意力集中在飞行上。一旦你掌握了窍门，你就会爱上它。”
“一旦你爱上它，它就会变成你的第二天性，不再有坠落。”
手部的装甲褪到小臂上，露出了那只温暖的手。
托尼伸出了自己的手。
休斯顿在握住他的手之前犹豫了片刻，然后托尼就给了他一个放心的微笑。休斯顿回给他的是一个熟悉的怒视。
他闭上双眼，托尼带着他飞到了之前的位置，就在离地一米多的地方，然后暂停下来。
休斯顿缓缓睁开眼睛，察觉到了高度。
“这还好。”他简单地表示态度。
“是吧。”托尼微笑着，“现在再高一点。”
他们缓缓向上飞去。
托尼确定休斯顿的眼睛一直是睁开的，当他们离地大约几十米远的时候，他握着的那只手绷紧了一下，而托尼的心里也变得忐忑不安。
其实他和休斯顿一样恐惧。但当他想要照顾关心对方时，似乎自身很难感受到深藏于内心的恐惧。
“还好吗？”托尼问，既是在问休斯顿，也是在问自己。
休斯顿点了点头，他觉得自己至少不能比托尼更胆小，尽管他的身体在慢慢地绷紧。
他们越升越高，而休斯顿越来越紧张。他的心跳不断加速，肾上腺素升高，这些数值都反馈到托尼视野里的面板上。
他看了眼他的心跳幅度，然后开始描摹起对方的面部特征。休斯顿五官轮廓被光线勾勒得很深重，睫毛低低垂着，比翘曲的弧线还要优美。
休斯顿则目不转睛地盯着托尼。他的肩膀，蓝色反应堆，他的鼻子——但不包括他的眼睛。
然后休斯顿突然喊道：“等下！等下！”
他的一只手迅速抓住了托尼的肩膀，手指几乎要戳破他的钢铁侠装甲。
托尼让他们俩停住，看到休斯顿正瞪大了眼睛盯着他们下面的地面，现在足足有一百多米高了。
休斯顿忍不住咬紧牙关，恐惧使他想要哭咽。
“别看地面。”托尼说着，但休斯顿还是那么做。他从来不喜欢听别人劝告。
于是托尼用另一只手抬高对方的下巴，发现那下巴的软肉都绷得紧紧的。
休斯顿仍然没看他，托尼用手指在他耳朵边打了个响指。
“嘿！抬头看这儿。”
那双蓝色眼睛猛地对上他的。它们瞪得很大，比发火的时候还瞪得大，并且充满恐惧。
托尼能感觉到紧紧抓住他的手指开始颤抖，他放低了声音微微前倾，好让休斯顿能看到他的眼睛。
“没事的，”托尼安抚道，“我会抓住你的，好吗？”
他把空着的手搭在休斯顿的腰上，托尼觉得他们看起来就像在跳舞，就如昨晚一样。但在休斯顿能放松之前，他忍住了开玩笑的冲动，而是尽最大努力传达出最大的支持。
终于，他看到面板里的数值低了些。
托尼刚要提议再往上飞，休斯顿目光却又往下一瞥，瞬间陷入了恐慌，他急忙向前一扑，紧紧地抱住托尼。
“shit！”他咒骂道，托尼没忍住笑出声来。
笑完后他又斥责道，双臂搂住休斯顿：“我说了别往下看，笨蛋。”
“哼。”
休斯顿恼羞成怒的气息吹入他的耳朵。
托尼没有去想它引起的颤抖，以及他们之间现在是有多么亲密。他尽量忽略那种感觉，就像他忽略恐惧一样。因为休斯顿现在快吓疯了，他需要帮助。
“我抓住你了。”他又重复了一遍。
休斯顿的心跳数值有一瞬间的窜高。
他们就这样呆了好一会儿，直到休斯顿再次振作起来，而心跳也恢复了正常。
托尼望向天空，用手安抚着对方。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平静要徐徐图之。
“这对你的第一次来说可能已经够高了。”他心不在焉地说道，休斯顿哼了一声表示赞同。
然后托尼后退了一步和他对视，休斯顿呼吸正常，笑容也不那么难看了。这比之前好多了。
“你还好吧？”托尼问道，得到点头肯定的回复，“不错，那么我准备让你自己来了。”
他尽可能快地向后退去，但显然不够快，永远也不可能够快。
那双手用力地抓住他的手腕。他不去看休斯顿的脸，克制着自己最后拢住对方柔软温暖的皮肤几秒，他不能一直抓住他——长痛不如短痛。
“托尼，please。”休斯顿恳求道。
他很少求别人。真的很少。
托尼感觉自己的心皱巴成了一团。
“冷静，”他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得放手。”
“然后深呼吸，1234。”
这看上去有用。休斯顿一遍又一遍地深呼吸。他试着按照托尼的话数着1234吸气，然后吐气，尽量让沉重的心肺不那么急切的得到氧气。
托尼扫了眼数值，发现对方的心跳缓缓下降。然后休斯顿松开了手，托尼缓缓地离开他，双眼一直盯着他，最后停在了几米远的地方。
“你还好吗？”托尼问道。
休斯顿点了点头，于是托尼就离得更远了一些。
休斯顿行动的速度很慢，直到他自己想要达到的位置。当他最终面朝城市的时候，托尼发现他的眼睛瞪大了几分，目光不停闪动，几乎只着迷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真美啊！”休斯顿感慨道。
托尼转过身来好让自己也看看它们。
他们在足够高的高度，城市在他们下面闪耀，阳光碎成千百万片漂浮在他们头顶，复仇者大厦的透明玻璃把太阳光折射得五颜六色，在云层里闪闪发光。
托尼轻轻地笑了笑：“是啊，就像在白天的星星。”
休斯顿突然理解托尼口中所说的——为眼前这一刻而倾尽全力是一种怎样具体的含义了。或许他真的会爱上飞行，他想。
托尼回头看向休斯顿，他的身体显然更放松了，就像他们曾经坐在公园长椅上那样懒洋洋地靠着椅背。
只是他的手臂仍然向外伸着，手指移动着想要寻找个支点。
托尼想抓住它们。
“天际线和云朵和地面连在一起，”休斯顿轻声说，“——感觉我们在太空里。”
他看上去如在梦中。
托尼喜欢这样，他想休斯顿如果没有再变得惊慌失措，那么他们其实不用太担心恐高症了。他们已经将其战胜了一半，而他也终于把他弄到天上来了。
他趁着休斯顿还在看风景，再次绕着他转。他向下飞到休斯顿下面，又绕着他飞回来，最后停在他上面。
整个过程中，休斯顿一动不动，但他一停下来后就抬头望向他。
“你在做什么？”他问道。
托尼又滑翔到他面前，脉冲粒子在身后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飞行，”他语气坚定，“你知道的，你也能做到。”
“我做着呢。”休斯顿瞪着他。
托尼摇了摇头：“不，你这只是悬浮。”
“有什么区别？”
“你心知肚明，”托尼再次伸出手。
“来吧。”
这次休斯顿向他伸出手时没有那么犹豫了，或许以后的每一次都不会再犹豫不决。托尼把这视为一个很好的信号。
但当他自己动起来时，感觉更像是他在拉着休斯顿飞，而不是他们一起飞。
“专心点。”托尼提醒他，“自己动动。”
休斯顿乖巧地动了起来，但他们只在小范围里飞，每当他们动作的弧度大一些时，休斯顿就会完全停住。
托尼能够理解他。他明白恐惧，知道它会对人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他们飞了好一会儿，托尼时不时就看对方的数值，等到他发现休斯顿的心跳频率往下还降了一点儿，他就知道对方累了。
于是托尼让两人停下，把休斯顿拉到他面前问：“需要降落吗？”
“对，”休斯顿的话音停顿了下，突然变得惊恐，“等等，我该怎么降落？”
托尼弯起嘴角，一个非常恶劣的想法出现在他脑海里。
“就像这样。”他说，把休斯顿拉进怀里，紧紧贴着对方的胸膛。
然后他开始俯冲，宛如炮弹出膛直冲地面。
休斯顿大叫着他的名字。
风揪住休斯顿的头发，他把脸深深埋在托尼的金属胸膛里，仿佛回到了第一次见托尼的时候。和之前不同的是，他现在把托尼抱得很紧，以至于如果不是战衣挡住托尼可能会断掉一根肋骨。
五脏六肺似乎拧成了一团，休斯顿知道那种感受是恐惧，但它还有另一个名称——叫做“自由”。
托尼放肆大笑，咧嘴对着迎面而来的地面。
他引导着休斯顿调整姿势，呼吸在休斯顿后颈的皮肤浮动。
在离地面还有十几米的距离时，托尼骤然放慢了速度，休斯顿死死扒着他的肩膀，靠在他脖颈处用力呼吸。
持续的时间之长让托尼开始怀疑是不是真的吓到对方了。
但这时，休斯顿从他肩膀上抬起头来，托尼听到耳边传来喘着气的笑声。
“你——”休斯顿哽咽了一下，然后用力吸了口气，边笑边说，“你这个混蛋。”
托尼洋洋得意，捏了捏他的脸蛋：“你知道我不得不这样做。而且你正在笑呢。”
他看了眼数值，对方心脏仍然砰砰直跳，然后他又扫了下休斯顿的眼睛，那里面含着些生理性的泪水。
“把我带回地面。”休斯顿重新找回了状态，开始发号施令。
托尼猛地点点头，再次把休斯顿拥入怀中。
接下来他们一直向下飘动，当他们的脚终于碰到露台的地面时，休斯顿蹲在地上似乎觉得有点反胃。
托尼单膝跪在他身边一动不动。他在预测一种可能，预测休斯顿是更喜欢他还是更讨厌他的可能。
休斯顿深吸一口气，对着地面喃喃自语：“我恨你。”
如同之前的好几次，它没有任何恶意，甚至带着几丝嗔怪。
于是托尼笑了，他挑挑眉梢，眼角露出一点温暖柔软的褶。
“不，这很有趣。”托尼提议，“我们应该改天再来一次。”
休斯顿侧过脑袋瞪了他一眼，托尼看到他的唇角微微翘起。
“也许吧。”
托尼扬起了眉毛，他想，很好，是更喜欢的那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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