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77章
巴黎这边，蒋微言接到翘首以盼的好消息：加入图书共享组织的申请和劳动就业署的审批全部通过，现在只需联系领事处办理签证就行了。
同时，约翰和“黑洞”私人安保公司正式签了合同，在他们有需要时，提供私人保护和武力协助。合作有一个前提是不用伊万。
约翰深谙雇佣兵的习性，在前期调查“黑洞”公司的过程中，发现了伊万接私单赚钱。
上次蒋薇言被带走，约翰就是贿赂伊万得到了程海川的住址，他的团队不能有这样的人存在。
约翰挑选了六个身强力壮的法籍士兵，正在进行突击训练，一个月后可以执行任务。
清一刚从训练营出来，就操着法语给池亦扬打电话，说她爸爸准备回中国了，要请他们吃顿饭。
“你法语说得这么好听，应该我请你吃饭，犒劳下你。”池亦扬握着话筒，笑出了声。
“不呢，爸爸说这次一定要感谢你们，是你和微言姐姐一起噢！他已经订好了一家餐厅哦，我把定位发给你，晚上不见不散哦。”
池亦扬挂断电话，走向蒋薇言的房间，说起了吃饭的事情：“忠叔特意交代，要你一起去。”
“可我也没帮过什么忙，怎么会叫我呢？”
“可能清一喜欢你吧。”池亦扬走到梳妆台前，拿起桌面上一本《包法利夫人》，下面还压着一本打开的《新法汉词典》。
这本《包法利夫人》是原版法语，已经比较旧了，想必是从图书共享宣传总部借来的。
她现在在进行入职前培训，因为忙碌，整个人显得精神多了。池亦扬也开心不少，说话声音都高昂了几分。
“池亦扬，其实我自己在巴黎就好了，你真的没必要陪我。你在国内不是还有重要的事情吗？”
“国内有事，我会回去的。到时候留下李威在这边保护你，好不好？”池亦扬放下书，走向蒋薇言，他确实收到了韩冰的召唤。
“李威？”蒋薇言想到了那个身材高大、眼神犀利，每次出现都带着鸭舌帽的男人，摇头笑了笑：“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用不着保护吧？”
池亦扬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神色严肃道：“谁说你不是大人物，在我心里，你是最大的人物。”
蒋薇言垂下头，回避对方的视线，细声回应道：“对不起，我没办法投入新的感情……”
那句“我恨你”言犹在耳，蒋薇言对自己处理感情问题的能力有了极大的质疑，如果不是图书共享分散了注意力，只怕她很难走出这段情伤。
“傻瓜，我只是担心你难过的时候，我不在你身边。你不要拒绝我……留在你身边，好不好？”
池亦扬的声音有了轻微的颤抖，一只手把瘦弱的蒋薇言拥在怀里，轻叹一声：“微言，实话说，我真的好喜欢把你抱在怀里，你真的……很惹人爱，你知不知道？”
蒋薇言轻轻一推，苦涩地扬起唇角：“听起来，像是一只小宠物。”
“别——”池亦扬的手指抵在蒋薇言的唇边，几秒后再次把她揽进怀里，深吸了一口气：“别这么说，不要物化自己。你不是宠物，你是活生生的、有感情、有知觉的人。”
这句话直击蒋薇言的心，她在程海川眼里，可不就像一个可以操控的木偶吗？
“我到底要对你说多少声‘谢谢’？我自己都不知道欠了你多少。”
“哪有这么夸张，我们呐！是互相成全！”池亦扬把蒋薇言推到衣柜前：“挑一件衣服，晚上乖乖跟我去赴宴。”
关门前还不忘抛下一句：“我现在可是走到哪，都想带着你。”
原本是一顿普通的饭局，不需要兴师动众派多个保镖跟随。但考虑到卫忠国身份成谜，李威还是带了四个人，提前视察了餐厅环境。
餐厅就在巴黎13区华人区的主街道上，街道上人和车都很多。
卫忠国选的这家店共三层楼，加起来近五百平方，总共十个包厢，但一楼只有一个包厢，他们恰好就在一楼的这个包厢吃饭。
穿过大堂往里走，有一条一米宽的幽深走廊，走廊尽头是后门，右侧是洗手间，包厢设在洗手间隔壁。
出了后门，是一条不宽不窄的巷子，可以容纳一辆小车，但如果停了车，就会把路全部堵住。
吃饭前，李威吩咐两个人守在后门巷子里，两个人守在前门。他坐在大堂角落一张和包厢一墙之隔的桌子上，这个位置隐约可以听到房间内的说话声，也可以看到大门口走进来的人和楼梯口。
夜晚七点，整条街热闹起来。
李威戴着鸭舌帽安静地坐在位置上，为了不引人注意，他点了两个菜加一瓶啤酒。
老板是个中国人，身材微胖，年纪五十岁上下，端菜上来的时候，还多嘴问了两句：“小伙子，第一次见到你啊，从哪里来啊？”
李威头也不抬，低声答道：“东北。”
“东北啊？！我离你很近，我龙城的，来巴黎十多年了。”老板嘿嘿一笑。
李威没有答话，老板识相地走开了。等老板回到柜台内，李威重新抬起头，审视大堂，吃饭的人不算多，都是亚洲面孔，十张桌子占了四张。
他一一打量过去，一对情侣、一家四口，另一桌是两个年轻男人，喝得脸红脖子粗。
最后一桌离他最远，也是单独一个人，头上也戴着帽子，闷着头吃一碗面，李威把大部分注意力定在这个男人身上。
包厢内，“啪、啪”两个啤酒盖子从酒瓶上弹开，卫忠国拿起其中一瓶，往清一的小酒杯倒了一点：“你的十八岁生日，爸爸没有给你好好过，今天趁大家都在，你喝一小口，好吧？”
清一高兴地点了点头：“嗯！爸爸！我可成年了！”
蒋薇言原本想推却，看到清一都点头了，只好端起杯子，任由卫忠国给她加了大半杯：“谢谢忠叔，但我不太会喝酒。”
“好，不会喝酒好。女孩子，不喝酒最好、最好。”卫忠国咧着嘴笑了笑，嗓音变得十分沙哑，在给池亦扬倒酒的时候，说话更是磕磕碰碰：“我不会、不会说话，谢谢你为清一的未来考虑，带她求、求学…”
池亦扬盯着酒杯里涨到杯沿的金黄色液体，升起了一丝疑惑，他如果知道自己被绑架过，那应该也知道自己不能喝酒。
但池亦扬并没有拒绝，反而笑道：“忠叔，别这么说，是清一自己有出息，不然我也帮不了她呀。”
清一立刻响应父亲的话，甜甜地笑着：“谢谢亦扬哥哥。”
池亦扬转头看向清一，给她递了一张纸巾：“你呀，最应该感谢的人是你爸爸，他辛辛苦苦做这么多份工作，才把你养大……”
听到这句话，卫忠国的身体摇晃了一下，手撑着椅背坐了下来，把面前的杯子加满，顺手把空啤酒瓶往地上一放。
“清一啊，爸爸这次回去，还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你。”卫忠国端起杯子，放在嘴边，眼眶湿润，嘟囔着：“来回机票这么贵，你呀，在这里真的要用功读书……”
清一听到这番话，侧身扑向了卫忠国，“爸爸，好舍不得您啊。”
卫忠国手臂被她重重一晃，手上的酒杯“哐当”一下砸在桌面上，酒泼得到处都是。
“哎呀！爸爸，不好意思！”清一吐了吐舌头，慌忙用纸巾把桌上的酒擦干。卫忠国佯装瞪她一眼，拿起另一瓶啤酒，重新把自己的杯子加满。
“我们一起干一杯，好不好？”清一提议道。
四个人举起杯子，轻碰了一下：“祝清一学业有成，前程似锦！”
“一定会的，所有人都健康平安哟！”清一一口气把啤酒喝掉，舔了舔唇：“好喝！再加一点！”
蒋薇言双颊通红，眯着眼睛冲着池亦扬笑起来：“糟了，又培养出一位女酒仙。”
池亦扬被她的笑容迷了眼，放下空酒杯，附和道：“我还从来没听过女孩子第一次喝酒，说好喝的。”
“我可是实话实说呢！”清一拿起啤酒瓶，又倒了半杯：“爸爸，今天我高兴，非要多喝一点才行。”
卫忠国没有阻拦她，摸了摸她的头，眼里露出了意味不明的冷光：“好，你成年了，也该自己做主了。”
“来，大家多吃点菜。”卫忠国热情招呼起来，自己却没吃几口，除了给他们倒酒，还竖着耳朵听三个年轻人天南地北地聊天。
半个小时后，红彤彤的清一扑在卫忠国的怀里口齿不清地胡言乱语：“爸爸，怎么办？您就要回去了，只剩我一个人在这里了……”
“傻孩子，你长大了有天也会离开爸爸的。早些离开也好，让我适应一下。”卫忠国摸着清一的头，咧嘴对另外两人笑道：“看吧，傻丫头喝多了，想睡觉了。”
池亦扬抬起眼，感觉眼皮很重很重，看人的时候也有了重影。他惊恐地发现对面的卫忠国，一脸阴沉，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眼球从浑浊不堪变得清明犀利。
“不对劲！”池亦扬还来不及拉响警报，对方嚯的一下站了起来。
池亦扬的手本能地往蒋薇言的方向伸去，但来不及碰到趴在桌上的人，就倒了下去，晕倒前嘴里嗫嚅着：“你、你是——”
饭店门口传来争吵声，李威抬起黑色帽檐，原来是吃面的男人纠缠着老板，要抹掉账单上的尾数，不停地说自己是熟客，老板怎么怎么小气。
老板气愤地回嘴：“你们家做生意，抹零几十几十地抹啊？”
两人开始拉扯，男人暴躁地操起桌上的空啤酒往柜台上一砸。
老板不甘示弱，抓着男人的衣领往柜台里面走：“给我收拾好！”
男人又抓起一个空啤酒瓶，想往老板身上砸，老板见状立刻钻出了柜台，往大堂跑去，嘴里叫着：“杀人呐！吃霸王餐呐！”
大堂里已经没剩下几个顾客，都不敢经过大门口，纷纷往楼上窜去。
男人仿佛被老板的叫声激怒了，直接把手上啤酒瓶往老板方向一掷，老板骂骂咧咧一闪，啤酒瓶直接飞向了李威。
李威双眼一凛，“啪”一下伸手接住了酒瓶，往桌上重重一放，随后走向柜台里的男人，拎着他的后领，往店外一丢：“滚！”
门外的两个保镖看向李威，眼神疑惑，李威摇了摇头。
老板扯着李威的袖子，连忙喊道：“哎！他还没给钱呢！”
“我帮他结。”李威从钱包里掏出一张两百面值的欧元，放在柜台上：“够不够？！”
老板拿着欧元点头：“够、够！我还要找你钱！”
李威挥了挥手：“不必了！”他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来静静听了一会，隔壁刚刚还有欢声笑语，怎么现在一点动静都没了。
他往门口一望，好几个路人往右边跑，双瞳一凛：“前门怎么了？”
“有辆小货车冲出了人群。”
糟了！李威拔腿往包厢里冲。
——空无一人！
李威头皮一炸，冷汗从脊椎窜上了后脑勺，垂头在耳机里低吼：“后门！”
“报告，后门没有异常。”
后门没有，洗手间也没人，前门他们也没有经过，难道上楼了？
李威立刻往楼上跑去，一层一层地检查，惊动了不少顾客，但依旧没有找到池亦扬几个人的身影。
李威冲到一楼，抓起老板，往包厢内走去：“这里还有其它通道？”
老板脸色发白，胸前的双手像是装了机关，不停地打哆嗦：“没有啊，就这一扇门进出啊！”
李威从上往下扫了一遍，肉眼看完全没有异常，他走到墙边，看见地上有一些白色粉末，“最近装修了？”
“隔、隔壁店这几天装修一楼，我们怕吵到顾客，就把这个包厢关了，今天第一天使用……”
李威伸手在墙面上轻轻一推，墙往后一弹，露出了一道缝隙，随着手的力道越转越大，变成了旋转门！
李威快速钻过去，这也是一个包厢，他立马冲到大堂，找到缩在柜台底下瑟瑟发抖的老板，低吼道：“包厢的门是谁搞的？！他们人呢？”
老板哭丧着脸，仿佛有天大的委屈：“他抓了我家人，我也没办法……”他颤抖地指着店的侧门：“往侧门跑了……”
这家店有两扇门，一扇前门，一扇侧门。侧门外是一条横向街道，完全可以停车。
李威从侧门跑出去，街上人来人往，完全没有他们的踪影。他不安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立刻打给约翰调出了监控。
监控显示，十分钟前，一辆小货车停在店门口，店内的工作人员不慌不忙地往店内卸货。刚卸完货，一个戴着帽子的男人，立刻把三个人扛上了车，然后冲出人群，疾驰而去。
这个人俨然是卫忠国，看他利落的身手，分明就是个军人。
李威后悔极了，太掉以轻心了！虽然卫忠国不是绑匪，至少也是一个可疑人物。自己居然让他们单独坐在一起吃饭，问题是清一是她的女儿啊，他怎么也要绑她？！
李威来不及多想，立刻开车追了出去。
池亦扬是被剧烈的头疼给疼醒的，他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缓了半分钟后，眼睛适应了光线，发现这是一个没有窗户的密闭房间，但看不出来有多大。
他被一根军绿色的安全绳绑在一根圆形石柱上，蒋薇言和清一在他的两侧，相隔一米。
“微言！清一！快醒醒！”
叫了半天，嗓子都喊哑了，她们都没醒。池亦扬剧烈挣扎起来，身上的安全绳却一分未动。
就在这时，“啪”一声，一盏灯亮了。池亦扬条件发射先闭上了眼睛，很快又睁开。
正对着他三米远，有一盏落地台灯亮了，旁边歪歪斜斜的木椅上坐着一个穿着黑色作训服的男人，赫然是和他们一起吃饭的卫忠国。
“你、你到底是谁？为什么？”
“我是谁？”卫忠国站起身，往前跨了两步，声音变得浑厚有力：“你难道不是早就知道吗？”
池亦扬如被惊雷劈中，身体剧烈抖动了一下。这声音分明是九年前绑架他的四个人之一，还是那个以一抵三，说要给他留下一个大洞的声音。
“你就是那个绑匪？！可是……我拿了清一的头发去验了dna，和现场留下的头发不一样。”
“你还挺聪明，知道拿她的头发去验。李镜有没有告诉过你，掉落的头发是做不了dna，只有从头上拔下来的才可以？”
卫忠国承认在凶案现场故意留下了头发，但和清一dna不符，那就意味着他和清一并不是父女。
池亦扬一愣，所以他才连带清一也绑了过来：“你想要什么？钱？我给你，你先放了她们两个。”
“两个？你太贪心了。”卫忠国一笑，手上来回抹着一把军用匕首：“只能放一个。”
“我给双倍！你放两个！”
“当年两个亿，我可是一分钱没拿到，害我老婆死在病床上……”卫忠国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走到角落里搬出一个带着支架的摄像机，把镜头对着池亦扬他们。
池亦扬不知道这是什么用意，难道是要录像寄给他爸妈索要赎金？
“二十个亿，只放一个人，多一分我都不要。我已经通知了你爸妈，先打钱，再放人。如果像当年一样报警，那你们一个也别想活，我说到做到。”卫忠国打开摄像机的开关，拍着机子顶端：“这个是让剩下的两人说遗言的，你好好想想，别说我没给你选择的机会。”
池亦扬想都不想就冲他喊：“先放了微言！她是无辜的！”
如果不是他坚持要带蒋薇言赴宴，根本就不会被绑来。
卫忠国脸色一沉，将匕首往椅子上一插，椅子猛烈地晃动了一下，似乎马上快要散架了：“哼！你当真？”
“我当——”
“爸爸——！”
池亦扬一惊，清一居然在这个时候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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